2003/12/22

轉貼~ 絕戀第十章

結婚的日子終於來臨。



教堂裡,柳蝶戀身著一款由法國名師設計的美麗婚紗,這件由純白綢緞製成的禮服將她纖細嬌美的氣質襯得更顯不染塵煙,而裙尾翻浪似的薄紗造型則讓她如女神維納斯般動人。



在父親的牽引下,她走向紅毯的另一端,祝福的音樂在她耳畔響起。



關繼威朝她伸出手,露出驕傲又喜悅的表情。



「戀兒,我愛妳。」他深情的重複著美麗醉人的誓言。



柳蝶戀抬起頭,隔著薄紗緩緩綻開一朵美麗、令他屏息的絕美笑靨。



兩人一同以虔誠又堅定的表情面向聖壇上的牧師。



「關繼威,你願意娶柳蝶戀為妻嗎?不論是富貴或者貧賤,都願意一生禍福與共,互相扶持到老。」牧師問。



「我願意。」關繼威堅定的回答。



「柳蝶戀,妳願意嫁給身邊這個男人,不論是富貴或貧窮,都互相扶持到老,不離不棄嗎?」



「我願意。」柳蝶戀側頭看他,深情又鄭重的允諾。



「那我現在宣布,你們已在上帝的祝福下成為夫妻。」



在牧師的見證下,他們交換了對彼此的誓言——



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



五年後



幸福的婚姻生活讓柳蝶戀像朵盛開的嬌艷薔薇,已有一個女兒的她看來明艷動人,一點也沒有歲月的痕跡留駐。



「後來,那隻愛跳舞的美麗蝴蝶便飛啊飛的,在漂亮的花叢裡快樂的嬉戲。好了,故事說完了,小舞兒也該睡覺囉。」柳蝶戀坐在長毛地毯上哄著不肯入睡的女兒,她愛憐的輕吻著女兒紅潤的小香腮。



二歲大的女娃兒,有著美麗精緻的五官,她的一切都像極了自己,唯有那一頭略微捲曲的頭髮是來自於威的遺傳。



「媽咪,妳說那隻愛跳舞的蝴蝶叫作蝶舞,怎麼會跟我的名字一樣呢?」已含睏意的嬌嫩嗓音流露著不解,小小人兒眨著長翹的濃睫,疑惑的問。



「因為媽咪的寶貝就和那隻蝴蝶一樣,愛玩、愛跳舞,所以和妳一樣叫舞兒。」柳蝶戀微笑的說,雙眼因陷入回憶而顯得有點迷濛。



「可是妳說我的名字會叫舞兒,是因為媽咪的妺妹會跳好好看的舞,但是媽咪的妺妺住在很遠的地芀,媽咪看不到妺妺,也看不到好好看的舞,所以就叫我舞兒的啊!怎麼跟蝴蝶有關係呢?」小小的臉蛋因為努力思索而緊皺著。



「哦!我知道了,原來姨姨就是蝴蝶,那媽咪可以叫姨姨飛來找妳,這樣妳就可以看到她了啊!」



大人好笨哦!想姨就叫姨來嘛!反正姨跟蝴蝶一樣有美麗的翅膀啊!不然怎麼會飛。



這時,房門開啟的聲音引起母女兩人的注意,小舞兒尖叫一聲後,馬上衝進關繼威敞開的寬大懷抱裡。



「爹地,媽咪在說故事哦,是蝴蝶的故事呢!」小舞兒因為爹地的到來而興奮的大笑,她開心地告訴父親:「爹地,我告訴你哦,原來姨姨就是蝴蝶呢!」



「哦,是媽咪說的?」關繼威放下手中的小人兒,伸手將一旁含笑的妻子擁進懷裡。



「是啊!」嬌嫩的嗓音再次肯定地道。



「那妳想不想知道蝴蝶後來飛到哪裡去了?」他在說話的同時,也仔細注意著妻子的反應。



「哪裡?」小舞兒好奇地追問。



「她飛到一個好美麗的地方,然後嫁給深愛她的人,還生了一對好可愛的小寶寶哦!」



關繼威將藏在身後的長形盒子遞給怔楞住的妻子,並溫柔的示意她打開。



這是一個看來頗為古老的木盒,盒子上描繪了兩隻美麗飛舞的彩蝶,柳蝶戀抬起頭,詢問的看著他。



「打開看看。」他鼓勵的朝她點點頭。



她遲疑片刻,然後伸手打開盒蓋,將盒子裡看來頗具歷史的晝軸打開,然後,她不敢相信地睜大眼。



會嗎?是嗎?有可能嗎?



她睜著一雙淚眼不信的看著畫中人,整個人震撼不已。



「舞兒……威,是舞兒嗎?」



柳蝶戀淚漣漣的伸手撫摸已經泛黃的畫紙,畫中人巧笑倩兮地依偎在一名高大男子身旁,兩側站著一對漂亮的雙生子,一男一女,同樣是一臉的古靈精怪,一家四口看來十分幸福美滿。



「這是我託人自大陸帶回來的,我已請專家鑑定過,確定這幅畫是千年前的作品。」他輕描淡寫的對柳蝶戀解釋。



柳蝶戀抱緊手中畫軸,帶淚的臉上全是感激。



她知道,她的舞兒過得很好,雖然從此兩人再也無法相見。



但這不重要,對嗎?



只要知道她過得很好,這就夠了。



她哭著投入丈夫的懷裡,一旁不甘被冷落的小舞兒則抗議的擠在他們之間。



她擁住她的丈夫、她的女兒,也擁住晝軸裡笑得一臉燦爛的人兒。



是誰說紅顏皆薄命的?



這一對俏紅顏,在各自經歷苦難之後,不也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歲月幾經流轉,那段曾經發生過的悲慘往事早已被當事人淡忘,她們寧願記取曾有過的歡樂,開心的迎接接下來的每一天。



而這段屬於過去的往事,則在人們的流傳下,成為一則美麗動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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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沁

轉貼~ 絕戀第九章-下

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起雨,綿綿密密的兩像張網似的,讓裡面的人全淋了溼,誰也逃不了。



柳蝶戀就這樣站在窗前,看著雨不斷的下著。



「戀兒,下去吧!」柳父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



他看著一臉痛苦的女兒,明白她深愛站在樓下的關繼威,卻又無法拋開仇恨原諒他。長久執著的信念是一種可怕的習慣,它總在不知不覺中逐漸侵蝕掉人的理智。



「最起碼,為他送把傘過去。」



「爸,我該怎麼辦?」她茫然的問著父親,同時也問著自己。



「戀兒,妳看過水面上的漣漪嗎?」柳父走到她身旁,與她一起望著雨絲飄落的街景,和仍在雨中佇立的關繼威。



「一池原本平滑如鏡的湖水,一旦投下一顆石子,不論大或小,都會激起浪花或漣漪,可是它終究會回復到平靜無波的樣貌。



人生就是這樣,路途中難免有風有雨,但是不管風雨有多大,終有雨過天青的一天。正如窗外的雨一樣,它終有放晴的時候,而原本乾爽的大地,雖讓雨水浸得泥濘不堪,但只要一段時日,終會恢復原本的清爽。」



「爸……」



「戀兒,人生何其短暫,如果妳不能忘記過去,堅持要抱著仇恨過一生,那妳所得到的也只有痛苦。何不放開心胸,學習包容別人的過錯?別忘了,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事是恆久不變的,學著遺忘,好嗎?」他深深的看著女兒,溫和的臉上全是寬容。



「爸,我不知道……」



「我相信妳了解爸爸的意思。」柳父依舊慈祥她笑著。



「就像妳原諒了那個撞死媽媽的司機?」她問。



「嗯,我沒有辦法去責怪一個真心懺悔的人,唯有捨去心裡的仇恨,妳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柳父繼續勸她:「去吧!孩子,別再讓自己受怨恨折磨,妳看,他都淋溼了,以他的個性,有可能繼續淋下去,屆時——」



「爸!」



「妳是我的女兒,而我希望你快樂,如果恨他的同時妳也受煎熬,那就原諒他吧!去看看他,好嗎?」柳父朝她點點頭,便靜靜的轉身離去。



「爸……」柳蝶戀呢喃著。



她不是不肯原諒他,她也知道過去的事既然無法追回就該讓它過去。只是,每當她想起那段含冤莫白的往事,她便沒有辦法平靜,她不甘心吶!



她的視線鎖在樓下的身影,而眼中的淚不斷地落下。



***



雨仍舊持續下著,而街燈下的人依然固執地不肯離去。



柳蝶戀一步一步的往他的方向走去,她的視線投注在他身上,而他也是,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彼此。



她停下腳步,就著微亮的街燈看著他。他瘦了許多,剛毅的臉上有著疲憊。



她再向前走一步,以手中的傘默默地為他遮去風雨。



許多的往事掠上心頭,有他癡情的等待及無盡的包容;還有纏繞在心底的掙扎及矛盾,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



原來,早在重逢的一剎那,自己便已原諒了他。



愛,本來就沒什麼道理的,不是嗎?



她一直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所以放任自己的恨意折磨彼此,卻始終不曾認真去探究,掩藏在恨意之下的究竟是怎樣的深情。



一個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才會造成許多錯誤,以及無法挽回的遺憾。



「如果我一直都不見你,你是不是就這樣一直站下去?」她聲音輕顫的問。



「妳下來了,不是嗎?」他定定的望著她,眼光貪婪得彷彿欲吞噬她。



「如果我沒有下來呢?」她固執的追問,眼底已有淚花流轉。



「那我就繼續等,等妳下樓,等到妳原諒我。」他朝她露出一抹笑,笑容帶著深情。



「你是個傻瓜。」她的淚水終於控制不住的落下來,但是她沒有伸出手拭淚的打算,只是用一雙淚眼鎖緊他。「一個大傻瓜。」



「戀兒,不要再這樣對我了,如果妳仍然堅持恨我,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妳達成報復我的心願。」



見柳蝶戀想開口,關繼威制止了她。



「聽我說完,我知道妳恨我,可是妳知道報復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嗎?」



「是什麼?」她笑問他,但眼裡滿滿的傷心卻怎麼也藏不住。



是怎樣無怨無悔的一個傻瓜,竟然向恨他的人提供報復他的方式?



「就是嫁給他,然後傾盡全力折磨他一輩子。」他語出驚人的說道。



如果折磨他能帶給她快樂,那麼他不在乎自己的提議將會給自己帶來多少磨難,只要她快樂,只要她願意留在他身邊一輩子。



「你是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水霧再度迷濛她的視線,她的心中有無盡的感動在流竄著。



她知道自己得到的是一份珍貴而永恆的禮物,一個女人能夠要求多少?她所擁有的深情已滿溢,遠超過她所該得到的。這一個大傻瓜,是不是她真的折磨他太久了,久得他只好以迫害自己的方式來得到她的原諒,即使將終生活在地獄裡也在所不惜。



「那——妳願意嫁給一個傻瓜嗎?」他粗嗄著聲音再度誘哄她,「嫁給我,妳便能找盡我的弱點來折磨我,好不好?」



柳蝶戀再也忍不住心中滿溢的柔情,她拋開手中的傘,衝上前哭倒在他懷裡。



「妳的意思是妳願意了?」他不敢相信的問她,詢問她的決定。



「你這個大傻瓜……」埋首在他懷中,柳蝶戀哭得不能自己。



原來那個傻瓜不是他,而是用了太多時間在折磨彼此的自己。



是怎樣的深情,能夠讓一個人傾盡一切對待對方,而自己竟然蠢得不知道去珍惜這不曾改變的摯愛。



不過,還不算太晚,對嗎?



細雨中,相擁的兩人,心緊緊的靠攏著,不再互相折磨。他們緊靠在一起,像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家的方向。



走過千年的等待,走過了風風雨雨,追尋已經結束。



這一次,他們真正擁有彼此。



***



新婚前幾天,柳蝶戀淚盈盈的要求父親,希望他能搬到她與關繼威的新居與他們一同居住,但她父親拒絕了。



「戀兒,別哭,我保證,一定會天天陪妳回家探視爸爸的。」



「那不一樣。」她與父親的感情一向親暱,現在當她終於尋到歸宿之後,她怎麼也不願讓父親一人獨居。但不論她怎麼要求,父親始終拒絕和他們同住。



雖然她仍然能一如往常的每天回家陪伴父親,但那種意義是不一樣的,嫁了人等於是邁入人生的另一段旅程,之前的人生路程,父親始終陪在她身旁。為什麼這一次就不行?



「戀兒,別哭了好不好。」



關繼威無奈的嘆口氣,拿起面紙不停為她拭淚,看她這麼傷心,他覺得自己像是電視裡拆散骨肉親情的大壞蛋一樣。



「戀兒。」柳父一開始的安慰已快變成啼笑皆非了,「妳再哭下去,客廳就要淹水了。」他暗示的瞥向一旁已成小山高的面紙堆。



「爸,答應人家嘛!」柳蝶戀紅腫著一雙眼,又哭又撒嬌的要求。



「不好。」柳父堅定的搖頭拒絕。「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妳一天沒看見我都不行。」



「你本來就很重要啊,對不對?」柳蝶戀不依的嘟嘴抗議,還示意一旁的關繼威點頭附和,同時還拋出一個威脅的眼神,彷彿在告訴他如果弄砸這件事便要找他算帳。



關繼威朝柳父露出一個苦笑。



「不對!」柳父打趣的對女兒說:「如果我真有那麼重要,那之前那段日子,妳怎麼都跑得不見人?好不容易回到家,是誰又抱著電話不放?」



「爸,您又笑人家了。」她不依的抗議。



「好了,我已經老了,還想過幾天清靜日子,妳就別再煩我,看了二十幾年還不夠啊!」說完,柳父便起身往自己的臥房走去,不再理會頻頻抗議的柳蝶戀。



***



「戀兒,送妳一個禮物。」關繼威興匆匆的將手上的牛皮紙袋放在柳蝶戀手上。



「什麼禮物?」柳蝶戀好奇的問他,同時邊拆紙袋。「這是——」待她看清楚後,霎時熱淚盈眶。



這是隔壁季伯伯的房屋產權讓渡書,他將季伯伯的房子買下來!?他……



「這樣我們就可以和爸爸住在一起了。對不起,我一直到今天才拿到這份讓渡書,所以害妳流了那麼多眼淚,戀兒,我——」他訝異的抱住衝進他懷裡的身子。



「你這個傻瓜。」柳蝶戀輕聲罵他。



難怪這幾天總見他用神秘的眼神看她,問他又不肯說,害得她氣悶了好久。



還有鄰居們欣羨又嫉妒的眼神,昨天林媽媽甚至還說什麼好羨慕她嫁人後還能每天陪伴父親的話……



原來他已將季伯伯的房子買了下來!



「我希望妳開心,戀兒,看你流淚是我最不願意的事,我要妳快樂的過每一天。」



「你怎麼這麼傻?對了,季伯伯怎麼可能同意?」埋首在他懷裡,柳蝶戀問出她的疑惑。



為了這件事,他到底付出多少代價?她記得季伯伯是以死愛錢聞名的。



「呃,我……」關繼威囁嚅片刻,「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妳可以不用離開這裡了,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不過可能要再一段時間,因為——」



他拼命解釋不能馬上住進去的原因,可是偎在他懷裡的人兒卻沒有在聽,因為她知道,這些都不用她擔心,此刻她只想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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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九章-上

在關繼威的哄騙下,他們再度來到戀園,有別於上次的慌亂無措,柳蝶戀以另一種全新的眼光欣賞眼前的景致。



同時她也驚訝的發現,眼前這個誇下海口保證讓她吃到不一樣的燭光晚餐的男人,是個真正善廚的男人。



也是第一次,她真的相信之前的每一份愛心早餐是他精心烹調的。



原來他沒有騙她。



「我以為男人是不下廚的,尤其是像你這種站在頂端的男人。」



柳蝶戀看著他,意有所指的比了比他身上那條顯得有些突兀的圍裙,裙襬邊緣還好笑的繡上一隻迎風展翅的粉蝶。



他怎麼可以癡狂若此,甚至連所有的家具都有彩蝶飛舞的蹤跡,他不怕別人拿怪異的眼光看他嗎?



「吃飯了。」關繼威笑著將手上的餐盤放到鋪有美麗刺繡的桌子上,冒著熱氣的濃湯帶著海鮮的香味,直暖人心房。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在他的示意下,柳蝶戀回到椅子上坐好,但仍堅持得到他的回答。



「我習慣自己打理三餐。」關繼威一改之前專注的態度,左顧右看的,像在找尋什麼一樣。



他的表情怪怪的,看起來像是有點尷尬。



「沒有管家?」她一臉狐疑的追問。



「沒有。」詭異的紅潮湧上他的頸子。



「為什麼?」



「呃,我喜歡自己動手……別再問了,菜都涼了。」他飛快的結束話題,然後舉杯敬她,「情人節快樂。」



隔著盛滿紅色酒液的杯子,她再度給他怪異的一瞥。



「為什麼杯子上沒有蝴蝶的蹤跡?」他不是最愛以蝴蝶來表達愛意嗎?連圍裙這麼女性化的物品都能繡上粉蝶了,怎麼這水晶杯……



為什麼?



柳蝶戀堅持要得到答案,不知為什麼,她竟然覺得這個答案很重要。



「妳一定要知道嗎?」關繼威輕輕搖晃手上的杯子。



冰塊撞擊杯子的輕脆響聲隱隱傳來,刺激著她的聽覺神經,有片刻的時間,她覺得自己有點激動。



「嗯!」像著了魔似的,她堅持要答案。



「因為我不要有人使用刻有蝴蝶的杯子。」



柳蝶戀愣住了,她咬著下唇,一時間靜默無語,甚至沒有勇氣看向他。



沉默在四周瀰漫開來。



片刻,關繼威微微嘆口氣,打破沉默的開口:「試看看濃湯,我想會合妳胃口的。」



柳蝶戀這才拿起湯匙,緩緩的舀了一勺濃湯入口,然後她看著面前的食物,猜測的話卻說不出口。



她知道了,原來他的一手好廚藝全是為了體貼自己。他是怎麼知道自己最愛的食物是蝦貝,最討厭的事卻是剝殼的?



自幼,媽媽總會體貼的為她將殼剝好,但自從媽媽車禍過世後,就再也沒有人會這麼做了。



望著湯碗裡滿滿一碗去了殼的鮮蝦及蛤蠣,她的腦海裡鮮明的浮現起這樣的畫面——



一個慣於發號施令的男人為了心愛的女孩,羞赧著臉要求廚子教他廚藝,只為縱容心上人挑剔的口味,即使惹來嘲笑也無所謂。而他卻不曾以此邀功,只是單純的寵著她。



這種貼心的對待,直到今天她才真的體會到。柳蝶戀感覺到一種溼熱帶點酸楚的霧氣湧上她的眸子,她用力眨動雙眼,但熱燙的液體仍然滾落她雙頰。



「我覺得自己總是惹妳哭。」他起身將低頭垂淚的她擁入懷裡,輕柔的搖晃著。



在他的懷抱裡,她覺得又溫暖又安心,像是飄蕩許久後終於找到自己的家。



「什麼時候妳才能真正撤下心防,完完全全屬於我?」他有點顫抖的呢喃,懷裡軟柔的身軀有著讓他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他的心正狂野的跳動、吶喊著。



柳蝶戀抬起頭,眼底有著淚水,她的紅唇魅惑的輕貼著他的嘴角,震得他無法言語,驚喜於這樣的改變。有片刻的時間,他只是僵著身軀任她輕吻,不敢相信自己得到了什麼。



終於,他緊緊的環抱住她,回應她的吻。他用舌頂開她的紅唇,狂肆的探索她的甜蜜,他的吻既深情又霸道,帶著無法掩飾的愛意,揉合了狂野的渴望和激情,她覺得自己快要無法呼吸了,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得異常狂野,彷彿與自己的心跳已融合在一起。



「可以嗎?」他氣息急促的低問她。



她沒有回答,只是顫抖的、蠱惑的閉上眼。



得到默許,他抱起她往樓上走去——



「我愛妳。」在將她放到絲被上的同時,他的嘴唇抵著她的髮心訴說著自己的情意。



他熾烈的唇吻上她的頸項,再緩緩吻下到她胸前的柔軟。兩人的衣服已不知在何時褪去,彼此赤裸的相貼,體會陌生又熟悉的感受,她迷亂的呻吟,被他挑起的情慾狂野的掌握住她的意識與身軀。



他愛撫著她渾圓的胸,然後低頭吻住她柔軟的尖端吸吮,直到粉色的蓓蕾挺立綻放。



一隻小巧紅艷的彩蝶霎時浮現在柳蝶戀的左胸房,一隻翩翩飛舞的彩蝶。



他幾乎是虔誠的,帶著感動的情緒將印上去。



柳蝶戀意亂情迷地緊緊抱住他,身子無助地弓起,被吻得艷紅的雙唇則微微輕啟,嚶嚀般的低泣聲在兩人之間迴盪。



他抬起頭注視她,整個人壓在她身上,火熱的硬挺緊緊地抵著她。



感覺到他停止了動作,柳蝶戀疑惑的睜開眼。



「可以嗎?」



他咬著牙強忍住身下的慾望,汗水從他的髮際滴落。



她的心立時溢滿酸楚的柔情,即使在這種時刻,他仍願意給她拒絕的機會……她將手攀上他的頸項,給了他自己的決定。



狂野的吻迅速攻上她,火熱的長指沿著腰際來到她的神秘領域,在最敏感處挑逗著她的反應,她喘息的輕泣,整個身子無助的弓起。



他的手滑過她的身軀,重新體驗她的美好,而後,緩緩分開她抖顫的修長雙腿挺身而入……



分離已久的兩人終於再次相屬,他的唇安撫地落在她的頰上,吻去她因為疼痛而溢出的淚水。他克制自己的動作,直到她放鬆身子後,才慢慢的律動。



兩人一同舞動出狂野又甜蜜的愛之舞……



***



纏綿過後,柳蝶戀輕輕的滑出關繼威的臂彎,臉上有著一抹安適的笑意。她打量著他熟睡的臉龐,睡夢中的他看來年輕許多,沒有平時的冷漠與霸氣。



這時,已是曙光初透的時候了。



就著微亮的光線,她打量起房間裡的擺飾——依然是一室滿滿的蝴蝶蹤跡。噙著笑,她好奇的撫摸著眼前的物品。



突地,一旁的相本引起她的注意。



她打開它,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嬰兒的照片,她好笑的輕觸照片裡嬰兒的小胖頰。雖然照片看來有些陳舊,但小胖頰上的紅潤色澤仍然明顯,看得出來這個小嬰兒得到眾人的寵愛,這應該是威吧?



她笑著繼續往下看,一張張全是威兒時的照片,分門別類、依序整理,每張照片下都有一行小字,註明了日期與地點。她笑著繼續翻下去。



突然,她睜大雙眼,震驚又不信的看著手裡的照片,照片裡的主角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是威的祖父關大成,她曾在公司的迎新會上見過,女的應該是關大成已逝的妻子,也就是威的祖母。



她靜靜的看著照片許久,時間彷彿在此時靜止,她動也不動的看著,然後嘴角的笑意隱去,雙眼裡燃燒起恨焰。



原來威的祖母竟然是關老夫人的轉世。



恨意再度排山倒海的淹沒她。



她以為自己可以學會原諒,可以走出過去,擁抱將來;以為自己從此以後將不再有恨,沒想到……沒想到她竟然做不到。



當害自己受苦千年的劊子手再次出現時,恨意重新掩蓋一切,她再也忍不住的任由傷痛的情緒蔓延。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眼裡的絕望與痛苦在巨大的恨意下,爆發成衝天的火焰,將她的理智燃盡。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痛苦的嘶喊出聲,吼叫聲吵醒了睡夢中的關繼威。在他還弄不清狀況時,她狠狠將手上的照片扔向他,照片無聲地飄落在他面前。



當初,關老夫人也是這樣將休書扔向她的,以一種輕賤的態度……



而因為關老夫人的鄙視,她的靈魂一直受苦到現在。



關繼威看到照片,已明白一切。



「戀兒,妳聽我說……」他衝下床將她緊緊抱進懷裡,不理會她的用力掙扎。



「不聽,不聽——」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在自己好不容易忘卻以前重新過日子的時候,為什麼她又再度出現,為什麼?



「不要這樣!」關繼威無措的抱緊懷中又笑又哭的柳蝶戀,震驚於她激烈的反應,他又悔又恨的責怪自己的疏忽,竟讓她看見這張來不及收好的照片。



「我恨她,你知不知道我恨她!」柳蝶戀聲嘶力竭的大喊,扭曲的臉上全是恨意,她用力掙脫他,邊退邊冷笑,不斷掉落的淚水已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痛苦的想起前世的自己是怎麼被折磨,死後的自己又是如何孤單的飄蕩。她詛咒了千年,日日夜夜反覆用最惡毒的的誓言來鞭笞自己,自己曾立誓要恨她生生世世的……



當愛人的心與無法平息的恨意交纏在一起……轉過身,她再也無法控制的拔足狂奔。



這一次,關繼威沒有追上去,他眼睜睜看著她離去,然後仰頭大笑,笑裡充滿了苦澀與悲哀。



***



已有一個禮拜的時間,柳蝶戀不上班也拒絕接聽電話,她將自己禁錮起來,就連父親的勸告也聽不進去。



她放任自已陷入過去的回憶之中,讓痛苦麻痺自己。



而關繼威的懇求與道歉她都不理會,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願意。



於是,關繼威又再度在她的窗前等待。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



直到有一天,她站在窗前望著佇立夜色中的他,耳邊傳來敲門的聲音,她靜默了片刻,才走過去打開門。



房外並不是她的父親,而是關繼威的祖父關大成。



她神情複雜的看了他好久,才像下定決心般的側過身,讓持著枴杖的老人進來。



片刻,見她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關大成只好嘆口氣打破沉默:



「蝶戀,我可以這麼叫妳嗎?」



回答他的仍然只有沉默,關大成只好厚著老臉自顧自的說下去:



「蝶戀,我知道妳始終無法忘懷過去,也知道妳一直恨著繼威的祖母,所以妳把恨轉嫁到他身上。但是妳知道嗎?繼威的祖母是帶著遺憾離開人間的,而她的遺憾就是妳。」



「哦?她也會遺憾,真令人難以置信。」柳蝶戀冷笑著問他,笑容裡帶有諷刺。



「在她臨終時,唯一的心願便是找到妳,然後得到妳的原諒。為了這件事,她不斷地懲罰自己,跟繼威一樣,為了找尋妳,她在每一世的轉世中都是帶著記憶的,然後在愧疚裡遺憾地離開人間。



原諒她吧!孩子,其實她並不比妳好過。她曾告訴我她在前世所做的一切讓她失去她的兒子,然後又孤獨的老死。她真的後悔了,也真心的想補償,孩子,難道妳不能原諒一個真心悔過的人嗎?」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柳蝶戀痛苦的搖頭。



原諒?她做得到嗎?過去的記憶太過深刻,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忘記的。



「孩子,給她與繼威一個機會吧!別忘了,妳所折磨的那個人同時也是深愛妳的人。」說完,關大成便轉身離去,將空間還給她。



愛與恨,不過只有一線之隔。



有愛的世界,是天堂;而恨的世界,那便是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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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沁

轉貼~ 絕戀第八章-下

撤下心防,柳蝶戀答應關繼威再給他一次機會,但仍要他給她一段時間去學習遺忘,因為現在的她在感情上猶如受過重傷的病患,雖然傷口漸漸痊癒,但心底的恐懼仍無法排除。



兩人重新適應彼此,也對這段失而復得的感情以如履薄冰般的態度經營著。



日子就這樣規律的往前推進。



每天早上,關繼威總是提著他為柳蝶戀準備的早餐,準時出現在柳家大門,時間總是八點整。



然後,他會不理會她的抗議,半哄騙半威脅的要她將早餐全部吃完,而她也會使盡招術來拒絕他的好意。可是每一次的意志拉鋸戰,勝利之神總是站在關繼威那一方。



同樣的戲碼每天都會上演一次,而這樣的生活方式也因此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一天,一如往常,關繼威準時出現在柳家大門前,時鐘正好停在八點正的位置,而大門也在他抵達的同時開啟。



「猜猜看今天早上我為妳準備了什麼?」帶著一臉神秘笑意,他獻寶的揚揚手上的保溫壺,還特意鬆開壺的瓶口,讓食物的香氣略微散出來。



飄散在屋內的香味挑起柳蝶戀的食慾,她貪婪的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喉頭有點緊,眼眶略微泛紅,她搖搖頭,低低罵了聲:「傻瓜。」



原來——他竟為了昨天晚上她的一句玩笑話,而南下高雄的六合夜市為她買回她嚮往以久的海鮮粥!?



難怪他一臉疲憊、眼泛血絲。



昨天夜裡,在他送她回家的途中,收音機裡傳來主持人低沉帶磁性的聲音,他介紹了南部地區聞名的夜市小吃,於是她便透露一年前曾吃過教她至今難忘的海鮮粥,沒想到他竟然……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呢?這一南一北的距離得耗去他多少時間,就只是為了讓她吃一碗海鮮粥?



他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無怨無悔的嬌寵……是會讓人習慣並且沉溺的。



太多的感動瀰漫心田,她凝著眉、咬著唇,幽幽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中的感受。



望著猶冒熱氣的粥,她感動的問:



「昨夜,你去了高雄?」



沒有多餘的言語,關繼威只是朝她點點頭,算是回答她的話。



「趁熱吃,好不好?」舀了一碗粥,他仔細的吹涼後才放到她手裡,催促著要她趕快吃,然後便拿起報紙坐到一旁等待。



十分鐘後,關繼威放下手上的報紙,訝異的看著低頭不語的柳蝶戀。



「怎麼不吃呢?還是我弄錯了?」為了怕買錯家讓戀兒失望,他還搭專機跑這一趟,應該不會錯才對啊!



這時,突然衝進他懷裡的嬌小身軀打斷他的冥思。他訝異的看著埋首在他懷裡、頻頻低嚷「傻瓜」的嬌小人兒。



「怎麼啦?」他低問。



「傻瓜……」柳蝶戀只是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疼惜的嘆口氣,他嘆息般的呢喃:「我只是單純的希望妳開心,並不想惹妳哭,所以,別哭了好嗎?」



「傻瓜……你這個大傻瓜……」柳蝶戀的心隱隱刺痛著,就為了一句無心的話,他竟然犧牲他的睡眠。



一直以來,她總是習慣性的用帶點懲罰意味的態度對待他,放縱自己享受他的歉意,卻從不感到愧疚。明知道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她卻一再放任自己驕縱的傷害他,而他也無怨尤的承受一切。



抬起頭,她淚眼矇矓的看著他,一夜無眠的臉上已有些疲倦。就是這樣的柔情,一點一點的消弭她心中的恨意。



怎麼會有這種人,就像隻打不死的蟑螂,執意要待在她的身邊,甘心付出所有。



柳蝶戀顫抖的手不捨地撫上他的臉,差點讓他失去控制。



不穩的嘆口氣,他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老天,我快讓妳逼瘋了。」



在她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關繼威已經迅速吻住她,有別於之前的急切,他的吻是那麼溫柔,不再瘋狂需索,反而更像在確認些什麼。



她順從他的帶領,放縱在他的懷抱裡。他在她身上撤下魔咒,就像夜空中突然燦亮的火花在她黑暗的心靈裡綻放一樣,她別無選擇的在他懷裡顫抖,甚至分辨不出那糾纏跳動的心跳是誰的,彼此的心在這一個時刻裡緊緊靠在一起。



他們的心跳得如此狂野,彼此互相應和……



「戀兒……」關繼威氣喘吁吁的拉開兩人的距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拉回快脫序的理智。



柳蝶戀這才想起今天是父親出院的日子,於是她羞赧的推開他,趕緊吃完他帶來的海鮮粥。



「走吧!」



看著她吃下最後一口粥,關繼威露出滿意的笑容。



雖然彼此都沒說,但他知道自己離再次臝回她的時刻又近了些。雖然這樣的進展實在不甚令人滿意,但總比先前她帶恨的眼神和疏離的態度好過許多。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我可以自己去。」



這段時間,他總是不辭辛苦的陪她上醫院探視住院的父親,之後又一人獨自返回公司處理公事,等到下班時間,才又上醫院接她回家。這對原本就忙碌的他來說,無疑更加重了負擔。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關繼威露出近乎狂喜的表情。



睜著略微酸溜的眼睛,她輕聲的問他:「何苦呢?以你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對象,何苦對我如此執著?」



「我不要別人,只要你。」他堅定的回答她。



「為什麼?」



「因為妳是蝶戀,我的蝶戀。」



***



七夕,是屬於情人的浪漫節日,更是傳說中牛郎與織女會面的日子。



這一天,街上到處可見手捧鮮花的男男女女。有人以鮮花贈佳人,表達愛意;有的人則為自己買束花,祝自己情人節快樂。



不論是何種原因,在這天每個人的手上幾乎都捧著一束花。



銷假上班的柳蝶戀也是一樣,各式各樣的花在她四周圍成一片花海,每一束包裝精美的花都有一張寫著「我愛妳」的小卡片。



起初,送來的卡片與鮮花都贏得她喜悅又甜蜜的甜笑,但隨著花束的增加,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



關繼威竟讓花店每隔十分鐘送來一束花,整個辦公室已變成花房。而原本一臉欣羨的同事也在看見花店小弟時,自動代她簽名收下花束,因為她已簽名簽到手軟。



雖然心底甜絲絲的,雖然辦公室的同事們也不再像之前一樣對她暗中排擠,但這種騷動的場面仍讓她有點尷尬。



「蝶戀,妳的花!」黃千惠微笑著將手上的鮮花遞給她。



過濃的香氣使得柳蝶戀再也忍不住打起噴嚏。



她忍不住拿起電話撥了一組號碼,電話在鈴蠁的瞬間被接通。



「你這個神經病!擎天快倒了,所以你沒事拿我尋開心是不是?」電話一接通就開罵,因為她知道電話那一端絕對是那個讓她出糗的罪魁禍首。



這是支專供她使用的專線。



話筒另一端傳來低沉的愉悅笑聲。



「你還笑!」她愈想愈氣,有股想衝上樓痛罵他一頓的衝動。



只要一想到前幾天到他的辦公室被他吻得忘了身在何處,差一點讓敲門進來的公關部陳經理撞見……



哦!只要想起陳經理看到她時的曖昧眼神,她就覺得好丟臉。



「別再讓花店送花來了。」她忿忿地道。



(為什麼?)他的口吻親暱,聲音低沉似愛撫。



「關繼威——」柳蝶戀不高興的低吼出聲,對他近乎無賴的回答頗為不滿,她聽得出來,他根本沒有將她的怒氣當作一回事。



(上來陪我。)他開出交換條件。



自從他的戀兒卸下心防後,燃燒在兩人之間的火花越來越熾熱,讓他好想將她緊緊拴在身邊,於是他提出要調她上來當特別助理的要求,沒想到她竟然連考慮都不曾便回絕他,讓他大男人的自尊嚴重受挫。



「你想都別想。」她不留情的立刻拒絕。



上去陪他?她又不是笨蛋。為了怕前幾天的尷尬場面再度發生,她還特意買了不褪色口紅。



(那——晚上陪我吃飯,我準備了燭光晚餐。)他戲謔的口吻轉成軟軟的哀求:(今天是情人節,妳不陪我嗎?)



「你……」柳蝶戀嘆息了,也佩服他為了逼她點頭同意所使出的花招。



(答應我,嗯?)誘哄仍然持續著。



柳蝶戀咬咬下唇,再也無法漠視心底那股幾乎要滿溢的溫柔,她像弔胃口般的問他。



「如果我還是不願意,那你怎麼辦?」



(那我就下去捉人,然後順便讓員工免費觀賞一場好戲。)他輕笑出聲,似乎很享受這種情人間才有的談話。



「你敢!」柳蝶戀嬌聲斥喝他。



沒有回答,話筒裡只有他的笑聲迴盪,笑聲裡,含帶著滿滿的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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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沁

轉貼~ 絕戀第八章-上

短暫的會客時間很快就過去,起初柳蝶戀並不願意離開,她堅持要留在醫院裡陪伴仍昏迷的父親,她相信父親很快就會醒過來。



可是醫院有醫院的規定,加護病房是不允許病人家屬滯留的,於是,在關繼威透過關係找來的特別護士的保證下,她才依依不捨的讓關繼威送她回家。



「謝謝你。」在開門下車的同時,她打破沉默向他道謝,哀傷的雙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關繼威探出身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說:「讓我陪妳進去,好嗎?」



柳蝶戀矛盾的咬緊下唇,猶豫地看著他,一會兒,想有個人陪伴的渴望促使她朝他微微地點了頭。



她刻意忽視他一閃而過的狂喜眼神,轉過身開了鎖,示意他和她一同進去。



打開燈,一室的明亮讓四周變得暖和。



「坐一下。」她示意他自己落座,然後便去廚房沖了兩杯香片。



霎時,茶的清香瀰漫了過份安靜的客廳。



關繼威皺起眉,不贊同的將杯子自正一小口一小口啜飲的柳蝶戀手中拿走,有些不悅的開口:「妳忘了自己一整天都沒有吃飯嗎?」



回答他的仍是她近乎自虐的沉默。



嘆了口氣,他煩惱的揉揉眉心,視線再度投向一臉蒼白的她,她的模樣令他心疼。



「戀兒,我弄點東西給妳吃好嗎?」他試探的開口。他知道他們父女感情一向深厚,但虐待自己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



「我吃不下。」她淡淡的看他一眼,淚水再度不受控制的沿著臉頰滾落。



「不行,妳一定要吃點東西,別忘了妳父親還需要妳的照顧,若是妳現在倒下去,妳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還有我也一樣,他在心裡補充。



「可是……他還沒有脫離險境……」



「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會沒事的,妳忘了?醫師說手術非常成功。」他坐到她身旁,輕輕的為她拭淚。



幾秒鐘後,她突然投入他的懷抱,像攀著救命浮木般的攀住他。



她哭得像個遭人遺棄的孩子。



關繼威摟著她,讓她盡情的哭泣,默默地給予她支持和力量。



「我好怕……威……我真的好怕。」她的哭泣漸漸轉弱,最後轉為細弱的抽泣。



一會兒,她坐正身體,讓自己與他隔開一段距離,猶帶淚水的雙眼則凝視著自己絞緊的雙手,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去。



關繼威屈身蹲在她身前,修長手指覆住她微微顫抖的白皙玉手,他深深的看著她,醫師已說過她父親會沒事,她到底在怕什麼?



「告訴我,妳在怕什麼?」不理會她閃躲的眼神,他執意要找出原因。



柳蝶戀怔忡一會兒,才小聲地開口:「也是在這樣的天氣,我找了幾個朋友出去玩。我們在海邊玩得好開心,我還撿了一個潔白又美麗的貝殼要送給我媽媽,可是我回到家裡,卻沒有聞到熟悉的飯菜香,我覺得好奇怪,因為媽媽說要燉我最喜愛的獅子頭給我吃,她還要我將朋友帶回家一起用餐——」陷入回憶中的她一度恍惚失神,絕麗的臉蛋上浮現一種近乎悔恨的哀傷。



「然後呢?」關繼威握緊她的手,鼓勵她說出來。



「然後……我的心痛得好厲害,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突然間緊捉住我不放,這時電話鈴響起,我趕快接起來,才知道媽媽在上市場買菜的途中讓闖紅燈的貨車撞死了!」她的淚水再度滾落。



「過去了,都過去了。」他將她摟入懷中,熾熱的唇落在她的髮心,溫柔的摩挲著,沒有摻雜任何情慾,純粹只為安撫她。



「葬禮過後,我才知道爸爸打了一下午的電話找我,因為媽媽強撐著一口氣在等我,可是我因為貪玩而沒有回家……」積壓在心底許久的愧疚感一旦被挑起,便如波濤洶湧的海浪,將她整個淹沒。



「不要說了,都過去了。」



「我媽過世的時候正好是我突然心口揪痛的時候……我好差勁!竟然連媽媽的最後一面都來不及看到……」



關繼威輕輕搖晃著她,因為這場再也無力挽回的悲劇所帶給她的痛苦而整顆心緊緊揪痛著。



這時,電話鈴聲再度劃破寧靜,關繼威鬆開環住她的雙手,往腰側的行動電話摸去。



「不要接,求你不要接。」



他遲疑的看向不停搖頭的柳蝶戀。



「為什麼?」電話鈴聲仍持續響著。



「我怕……怕會像上次……像我媽一樣……」她語無倫次的說著,深濃的恐懼已漫在她的眼裡。



「不會,相信我,不會的,或許這是報平安的電話!」關繼威一手安撫的拍拍她,一手將響個不停的手機打開。



緊張與害怕讓柳蝶戀忘記呼吸,她屏住氣息地瞅著手機不放。



只見關繼威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面向她,並告訴她父親已經醒過來、同時脫離危險的消息。



柳蝶戀聽完,不禁激動得放聲大哭。



***



八點整,門鈴的聲音刺耳地傳來,柳蝶戀掙扎地下樓,沒有問清來人是誰便打開大門。



「是你?」門外的人讓她愣了好一會兒,回過神後的她已睡意全消。



不待招呼,關繼威便逕自往客廳走去,同時揚了揚手上的保溫壺,告訴她自己熬了她最喜愛的雞片粥。



「你怎麼知道我愛喝雞片粥?」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為她盛粥,眼中閃過瞬間的感動。



「以前——」關繼威自進門後便掛在臉上的笑容因她聲調裡的冷漠而略顯僵硬,他看著再度豎起防備之心的她,無言地放下手中的碗。



「以前的我……不對,應該說千年前的我最愛喝雞片粥了。」她像在折磨他似的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說,美麗的臉上勾起一抹淡笑,但神情卻顯得冷涼。



關繼威的雙手扶住桌子的邊沿,他沒有開口回話,但握緊的拳頭已洩露了他的思緒。



柳蝶戀臉上的淡笑變得有點苦澀,她諷刺地揚起嘴角,「你怎麼敢肯定我還是愛喝雞片粥呢?在經過那麼久之後,我的喜好難道就不會改變嗎?」



昨日的溫柔早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陷入過往回憶而萌生出的怨。



她痛恨自己昨夜竟然軟弱地偎在他懷中尋求慰藉,她應該要恨他的,這是自己守了千年的誓言,怎麼可以打破呢?



她是恨他的,這千年來不曾停止的信念,是支撐著她飄蕩在無垠時空的動力。



說來諷刺,她居然是靠著對他的恨,才能度過無依魂魄所須承受的空盪、椎心般的苦。



不願去想起,卻偏偏難以忘懷……柳蝶戀眨眨酸澀的雙眼,難過得想起那段不堪的過往,她多麼希望自己能遺忘,但每見他一次,記憶便如潮水般朝她不留情的襲來,太多慘痛的往事,每每令她難受不已。



每回只要回憶之門開啟,心便得狠狠的痛一次,誰能禁得起一而再的疼痛?



「戀兒,為什麼妳就是不能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負妳,為什麼妳不肯相信?」關繼威額上的青筋微露,他痛苦吼叫著,聲音迴盪在屋子裡。



「相信你又有何用,你能還我一個平靜的人生嗎?你能讓我再見舞兒一面嗎?不能,對不對?」



她衝動的走向前,與他在桌子的兩端對峙。



「你能將我的寶寶還給我嗎?你知不知道失去她我有多痛苦,在黑暗的空間裡,我有多寂寞!」



「夠了!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他狂暴的怒吼,努力壓下想將她搖醒的衝動。



一次的疏忽到底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足夠?除去這一點,他也是個受害者啊!



因為悲傷過度他吐盡鮮血而死;為了找回真愛,他受盡折磨達千年之久……



他跟她一樣,也是個受害者,為什麼她一定要一再的傷害他呢?



狂吼一聲,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奪門而出。



片刻,柳蝶戀哭得癱倒在地上。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不甘心,人多的怨恨已困鎖住她的靈魂,她也想掙脫,也想忘懷過去重新過新的人生,可是被喚起的記憶卻不斷折磨自己,千年來所執著的恨意已成為一種習慣,頑固得緊捉住她不放。



如果不是有太多的愛,又怎麼會有這麼深濃的恨呢?



蜷縮成一團哭泣的身軀突地讓一雙熟悉的寬大手臂擁住。



透過含著水霧的視線,她不信又震驚的抬頭看向來人。



良久,關繼威喑啞的開口:「我無法丟下妳,我試過,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柳蝶戀只是不斷的哭泣。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卑微的聲音再次乞求。



哭得不能自己的柳蝶戀再也忍不住地投進等待已久的胸膛裡,埋首其中,用力又傷心的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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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七章-下

離開擎天大樓後,柳蝶戀不發一語地坐在車裡,視線膠著在前方。



「戀兒,說話好嗎?」關繼威再度乞求,聲音卑微得好似忠心不移的僕人。



她只是幽幽嘆口氣。



「不要這樣好嗎?以前的妳是最寬容的,妳總是包容任何人的錯誤,為什麼就是不肯原諒我?」他在她耳邊低語。



聞言,她愣了愣,然後才慢慢轉過頭去,恨恨地誽:「不要跟我提以前,還有,我為什麼要原諒你?我跟你根本沒有任何關係,上輩子的事早就過去,這輩子的我跟你毫無關係。如果硬要說,充其量不過是上司與屬下罷了!」



車子嘎的一聲以不要命的方式停在路邊。



「你——」柳蝶戀驚訝的看著他。



關繼威瞪著她足足有數分鐘之久,而她也毫不退縮的反瞪回去,靜謐的空間充斥著一觸即爆的緊張。



「妳再說一次。」他僵硬地開口。



「再說一次就再說一次,妳以為我怕你嗎?」將背抵著車門,柳蝶戀謹慎的看著他。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在乎了。」



「你……」他臉上濃濃的受傷神情竟觸痛了她!傷害他應該是自己最盼望的事,為何當自己看他難受心竟也跟著隱隱作痛?



是否真如父親所說的,在傷害他的同時她也折磨了自己。



他不讓她有思考的時間,立即伸手攫住她,強吻上她紅嫩的雙唇,帶著霸道、索求與懲罰意味,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除了蠻強的索求她的吻之外,關繼威的手更放肆的探索至她胸前,沿著衣服的邊緣,撫摸她白皙的胸口。



回過神的柳蝶戀溦動地掙扎,卻發現自己內心根本不想掙脫這樣的懷抱,而關繼威更將她整個人牢牢的摟住。



激烈抵抗的動作漸漸趨緩,慢慢的,她的雙手棲在他的胸前,像擁抱他一樣。



而他原本強奪的唇也越來越溫柔,他不斷的汲取她的芳香和甜蜜,毫不厭倦的舔弄吸吮。片刻,他終於離開她的唇,兩個人皆激烈的喘息著。



她抖著又紅又腫的雙唇,心底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沉醉在他的懷抱裡而忘了抵抗。



「如果你要我恨你,恭喜你,你已經成功了。」柳蝶戀咬牙切齒的說。



關繼威這才找回理智,臉上的暴怒微微平息,有點感傷的說:



「戀兒,別再折磨我了,這樣的日子妳不會覺得痛苦嗎?我們就像兩個半圓,誰少了誰都不會圓滿,既然注定彼此相屬,妳又何苦硬要折磨彼此?」



「折磨?怎麼會,我很快樂啊!」她嘴硬的回答。



「那——妳為什麼哭?」他伸出手輕輕地為她拭淚。



「誰說我在哭,我只是……我只是……我沒有哭……」她搖搖頭,卻發現自己真的在哭,晶瑩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滴滴不受指揮的拼命滑落。



突然,她再度被擁進溫暖的懷抱裡,一個近乎呵寵的吻烙上她的淚頰,留戀輾轉的吻去她不停掉落的淚珠。



「別哭……求妳別哭。」



她是他的弱點,尤其是她的淚水更是打擊他的利器。這一點,不論是以前或現在,從不曾改變,有的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所加深加重的眷戀。



這時,他的行動電話響起。



關繼威迅速接起電話,一會兒,神情突然變得有點緊張。



掛掉電話後,他朝柳蝶戀說:「戀兒,我們走。」說話的同時,車子已像箭一般往前衝去。



「去哪?」臉上猶帶淚痕的柳蝶戀無力地斜倚在座位上。



「方才公司接到一通來自醫院的電話,說妳父親發生車禍,現在正在台大醫院接受手術。」關繼威以時速破百的速度往前直闖,不理會路上行駛車輛的喇叭抗議聲。



乍聽這個消息的柳蝶戀,整個人已經完全呆怔住,只能任由他帶領自己往醫院而去。



***



手術室的指示燈刺目的亮著。



柳蝶戀雪白著一張臉,恍惚又無措的站在緊閉的手術室前。



爸,您一定要平安無事!



她雙手合十、虔心默禱的拼命祈求佛祖保佑她的父親能安全脫離險境。



「別怕。」關繼威見狀,心疼的擁住她。



雖然她看來還算鎮靜,但他知道此刻她已六神無主、驚慌失措。



時間在等待中煎熬的度過,三個小時的時間像一輩子似的,漫長得不可思議。



「我爸他不會有事的,對不對?對不對?」



快讓等待逼瘋的柳蝶戀突然用力揪住關繼威的衣襟,慌亂不安的想尋求保證。



「戀兒——」關繼威安撫的摟住她。



「我爸會沒事的,對不對……」



「妳放心,有我在,他一定會沒事的。」摟著把自己當成救生圈般的她,關繼威只能迭聲保證。「相信我,好不好?」



「相信你?你又不是醫師,更不是上帝,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快讓恐懼淹沒的她,無法自主的以言語傷害眼前的人。



「戀兒,別這樣。」看著哭得不能自己的她,他微微地嘆口氣,抑下心底受傷的感覺,再次不捨的安撫她。



手術室外只有慌亂的哭聲不斷迴盪。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說的。」過了許久,柳蝶戀抬起頭,望著讓她哭溼衣服的關繼威,囁嚅又不安的道歉。



關繼威只是笑著搖搖頭。



這時,手術中的燈已經熄滅,門向一側開啟。



柳蝶戀慌忙奔向前,抓住醫師手術袍的袖子連忙追問:「我爸他怎麼樣?怎麼樣?」



「你們是病患家屬?」甫自手術室中走出的醫師一臉疲憊的說:「手術非常成功,不過病人因大量失血再加上有腦震盪現象,所以必須在加護病房裡觀察,你們先去辦住院手續吧!」醫師說完便打算離開。



「醫師,請等一下。」柳蝶戀喊住醫師。



「還有事嗎?」



「我什麼時候可以看我爸爸?」



「探病時間是七點,你們還是先去辦手續吧!」



***



辦妥住院手續後,兩人轉到加護病房外的長廊等待,走廊上的家屬全是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威……」



慌亂到無以復加的柳蝶戀並沒有意識到她脫口喊了關繼威的名字,她仍沉浸在過度震驚的情緒中。



但是關繼威聽到了,他猛地一震,原本垂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但他仍不動聲色,不讓心中的狂喜表露於外,一方面他知道這只是戀兒無意識的行為,因為人在脆弱時,都會不由自主的尋求支柱,而此時此刻,他便成為她的港灣。



另一方面他也是怕了,不管怎麼說,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都實實在在地傷了他的心,他的心不是銅牆鐵壁,無法禁得起一再被傷害而仍能完好如初。



於是,他壓下想放聲大叫的衝動,不讓狂喜的浪潮席捲自己。



「威,我爸他會沒事的,對不對?」



柳蝶戀將臉埋在手心裡,自手心的縫隙中不斷地追問。



「我——」本欲回答的關繼威注意到在加護病房外等候的其他病患家屬已穿妥隔菌衣準備探病,於是他趕緊開口:「戀兒,探病時間到了。」



聞言,她連忙穿好隔菌衣,迫不急待的往加護病房內走去。在看見躺在病床上的父親後,便再也忍不住地讓破碎的嗚咽聲衝口而出。



「哦……天啊——」她整個人無力的倚在關繼威身上。



怎麼會這樣呢?父親全身上下纏滿繃帶,一大堆不知何用的管子由身體接到儀器上,點滴瓶內的注射液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怎麼會這樣呢,就連呼吸都必須藉由儀器來幫忙。



巨大的恐懼與哀傷同時籠罩柳蝶戀,她的心激動地跳動著,為了要克制痛哭的衝動,她任指尖深深陷入柔嫩的掌心;她依戀的跪倒在父親的床榻前,再也無法克制的痛哭出聲。



關繼威只是彎下腰將跪在地上的她擁入懷中,沒有安慰的言語,他只是默默地摟住她,任她盡情的哭泣。



有些傷,在淚水的洗滌之下,反而能快速痊癒。所以他只是擁抱她,任由她發洩心中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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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七章-上

夜晚,擎天大樓的員工已全部下班,只有公司的保全人員仍盡職的守護著公司。



此刻位於頂樓總裁的休憩寓所裡,卻傳來陣陣令人哀傷的藍調音樂。



站在透明的玻璃帷幕前,關繼威靜靜的看著窗外仍燈火通明的夜景。送戀兒回家後,靜止不動的盯著街上的景致瞧,彷彿已成為他最重要的事,身心俱疲的他任由痛苦侵蝕自己、麻痺自己。



早上那一場悔恨與淚水交織的爭執,他親眼目睹戀兒悲痛萬分的神情,他知道她恨他。一想到這兒,他便痛得萬念俱灰。



他詛咒,他謾罵,偏偏他無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他發狂般的走向櫥櫃拿出一瓶酒,拔起酒瓶上的軟木塞,仰起頭便讓辛辣的酒液沿著喉嚨滑下。



「原來還有感覺。」他嘲諷的低喃,臉上帶著又苦又澀的笑意。



我恨你……



「啊……」戀兒冷冷的言語再度浮上他腦海,他像負傷的野獸般咆哮起來。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句話就能殺人於無形,為了這句話,他已死過千百次。



「為什麼?」關繼威啞著嗓子,沉沉地低笑出聲,聲音空洞得宛若宇宙中不可測的黑洞。



「為什麼……」他的聲音又怒又傷痛。



「夠了!」一聲蒼老的低喝伴隨著枴杖敲上地面的悶響聲傳來,不知何時,擎天集團創辦人,也是撫養他長大的爺爺——關大成,已站在他身前。



關繼威置若罔聞,再度舉起酒瓶打算一飲而盡。



「我說夠了!」關大成搶下他手中的酒瓶,用力往地上一丟。



酒瓶的碎裂聲喚回關繼威少許的理智。「不要管我。」他低喃著,頹喪的跪坐在地上。



而關大成只是沉默地走到他身側,嘆息的搖搖頭,也不知該怎麼去安慰他。



「小陳說你今天失蹤了一天,你去見她?」



「她說她恨我!」在聽到祖父的問話之後,關繼威渾身一僵,突然不可抑止的低咆起來,宛若受了傷的野獸一般,藉由咆哮來療傷止痛。雖然表面上看不出傷痕,可內心卻早已千瘡百孔。



「再接再厲。」關大成沒有出言安慰,更沒有任何責備,他只是丟下這麼一句話,便默默的轉身朝門口走去。



這句話像道響雷般打進關繼威的心裡,像被點醒一般,他整個人振作起來,嘴裡喃喃唸著祖父的至理名言。



是啊!他怎麼會忘了,他不也是靠著這個信念才能將擎天集團擴充到今日的局面,更是靠著這個信念才能在這些找尋的日子裡不致逼瘋自己!



他仰望夜空,再一次堅定的告訴自己: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不管要花多久的時間,他都要等到戀兒的原諒。



他必須,也一定要做到!



關大成轉頭欣慰地看著他。



老伴啊!妳說妳是為了贖罪而來,妳說妳是那個拆散他們的劊子手……



妳說老天爺因妳罪孽深重,所以連贖罪的心願都不讓妳達成。



妳說妳又要帶著遺憾走。



但願妳來不及完成的,我能幫妳做到。



給我力量吧,老伴。



***



柳蝶戀宛若沒有靈魂的木偶般往回家的路邁進,原本粉嫩如杏桃般嬌紅的臉蛋上蒼白無血色,清亮的眼也變得空洞、毫無生氣。



打開門,迎面而來的是父親關心的眼神,鼻一酸,她向前投進父親敞開的懷抱,再也不能控制的哀哀哭泣。



她像個孩子般,雙手緊緊揪住父親的衣襟,用力地放聲大哭。



柳父只是沉默的拍撫她,任她盡情發洩情緒。



有的時候,淚水是最好的傷口癒合劑,有些創傷旁人無法代為承受,只能靠當事人自己去平撫,於是柳父沉默不語,疑問可以等一下再提。



良久



柳蝶戀哭累了,聲音轉成低低抽泣。



「戀兒,爸爸願意當個垃圾桶哦,還記得嗎?每當妳心情不好時最喜歡說給爸爸聽了,而當妳說完後,心情也會變好,還記得嗎?」柳父一邊為女兒拭淚,一邊安慰。



「爸……」情緒極度脆弱的柳蝶戀一聽,再度泣不成聲,她只是不停的搖頭,藉由這個動作來平撫再次激動的情緒。



「戀兒,乖,告訴爸爸。」柳父繼續勸哄著,他不曾見她傷心成這模樣,除了那場帶走她媽媽的車禍以外,她一向堅強得讓他心疼。



「爸——」柳蝶戀幾度哽咽。「爸,您還記得我曾經提起那個自小時候便不斷夢見的情境嗎?」



「記得啊!」柳父鼓勵的對她點點頭。



「那不是夢,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她哽咽道。



「哦!」



然後,她將全部的事情,包括今天的遭遇說了出來,當然,她自動省略掉遭關繼威強吻這件事。



或許是有一些不好意思吧,但她的心裡清楚的知道,有更多的因素是不願說出來讓別人分享,這屬於情感的隱私面,她只想一個人偷偷品嘗。



柳父在聽完她的敘述後,沉默了片刻才道:「妳說那夢中男子已經出現了?」



「嗯,而且……」柳蝶戀的淚水仍掛在臉頰。



「而且他還是妳的頂頭上司,擎天集團總裁關繼威?」他臆測地道。



「爸?」柳蝶戀驚訝的看向父親,他怎麼會知道!



「方才有一通電話,就在妳進門前,他自稱是妳的老闆關繼威——」



柳父尚未說完的話讓柳蝶戀又急又氣的打斷:「他打來做什麼?」



他到底要干擾她的生活到什麼時候,連她的家人都不能倖免嗎?



「妳別急。」柳父安撫著說:「他只是打來請我照顧妳,這樣而已。」



「請你照顧我?」幾乎是立刻的,她低聲喊道:「他憑什麼?他以為自己是誰,天神?還是萬物的至尊?」



她恨他,更恨自己又再次愛上他。



在那些被夢糾纏的日子裡,她曾經深切的希望真相能呈現,她甚至曾偷偷地希望自己是那夢中的女主角,有著深愛她的夫婿。



是誰說的,不希望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於是,她像普天下憧憬美麗愛情的愚蠢女子一般,嚮往沙翁劇中茱麗葉與羅密歐的悲慘愛情,雖然沒有圓滿的結局,但只要能真切的愛過一場便再也無憾,如此而已,不是嗎?



但她發現錯了!不可能!人都是貪求的動物,做不來真正的無憾。



當她知道原來夢中人就是自己的前世時,她才知道原來夢想與實際竟有這麼人的差別,她可以幻想自己是悲劇中的主角,卻又承受不起當幻想成真後的不堪與疼痛,多麼的可笑!



而之前曾經遺忘的片段,更在真相被揭開後如潮水般一波波朝她湧來,有熱戀時的快樂、新婚時的滿足、分離時的無奈以及被誣陷時的不甘……這些情緒在她心裡交織成怒濤駭浪,拍搫著已快潰散的自己,原來看著別人痛苦與自己受苦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什麼感同身受,全是騙人的。



各種情緒交雜糾纏著,既深又濃的怨恨掩蓋住一切,但是可悲啊!在深濃的恨意之下,隱藏著的卻是不曾減少的情感。



如果她能少愛一點,恨是否也能少一點?



「戀兒?」看著天人交戰、一臉恨意的女兒,柳父幾乎無言了。



「爸,我恨他。」她的心痛若刀割。「我真的恨他!」



***



凌晨,已沉澱了心情的柳蝶戀再度倚在窗前,這個姿勢幾乎成為她這段日子最頻繁的動作。



窗外,明亮的街燈下有道熟悉的人影佇立著,似眷戀又像守護。柳蝶戀緩緩的勾唇微笑,笑容裡有著諷刺。



她知道守候在夜色中的人是誰,但她並不打算理會,現在的她心中五味雜陳、紛亂難理,看著在夜色中受苦的他,她心中竟然升起一種矛盾的快意。



愛與恨是一體兩面,就像白晝與黑夜,一個升起一個落下,它們永遠存在,卻不能同時出現,否則便像此刻的她一樣。



這是父親方才勸告她時所說的。



沒有愛便不會恨,這個道理她懂,若真滅了愛,所剩的便是無動於衷,又何來的恨呢?如果能強烈的恨著一個人,那也代表著恨的背後是無可取代的愛了。



遺忘吧,女兒,當妳學會遺忘不愉快的過去才能讓自己真正感到快樂。別忘了,當妳懲罰對方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學習原諒才能真正擁有幸福。



不管妳與他的將來如何,給那個受苦的年輕人一個機會。



爸,您要我給他機會。能嗎?能嗎?



她在心中掙扎著。



兩個受苦的靈魂皆一夜無眠到天亮,不管是窗外的他或窗內的她。



莫道是--



如此星辰非昨夜

為誰風露立中宵



***



平靜無波的日子慢慢滑過,這幾天,關繼威不再打擾柳蝶戀的生活,只在夜深人靜時默默地佇立夜色中,盯著伊人的窗口,直到燈熄後才悄悄離去。



這一切,柳蝶戀不是不明白,有許多次,她都強迫自己壓下狂奔下樓的衝動,因她不知道尚未釐清思緒的自己該怎麼去面對他。



是對著他破口大罵?或抱住他痛哭一場?



所以,兩個人便像玩捉迷藏般,一個等,一個躲。



但她仍讓他的傻勁給弄軟了心腸,不再像一開始明知道他非得等到自己熄燈後才會離去,還故意讓一室明亮直到天明,惡意的讓他守候一夜。



這樣的情形持續數天,也許是不捨,再加上父親不贊同的眼光,她只好提早熄燈,讓他能早早回家安歇。



而兩人就這麼樣僵持著。



這一天,忙了一個早上的柳蝶戀已經飢腸轆轆,在同事紛紛丟下手邊工作相偕上餐廳時,她才發現已到午休時間。



「蝶戀,一起吃飯?」黃千惠開口詢問她。



「好,再給我一分鐘。」簡單收拾好桌面,她站起身打算與黃千惠一同離去。



就在這時,桌上的分機響起,她回給黃千惠一個抱歉的眼神後,接起電話。



話筒一端傳來低沉的男聲,讓她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和我一起吃飯。)半命令半乞求的聲音打碎她的鎮靜。



「對不起,你打錯了。」她飛快的掛斷電話,彷彿手上的話筒有傳染病似的。



像是不死心般,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她掙扎許久,再加上一旁好奇的眼光,她只好再度接起電話。



(不要再掛我的電話,好嗎?)話筒梩傳來幽幽的嘆息聲。



幾乎讓那一聲嘆息喚出淚意的柳蝶戀,只是緊緊握住話筒,不答話也不掛掉。



(戀兒,我知道妳在聽,我好想妳,真的。)低沉的嗓音繼續自話筒彼端流瀉而出。



(戀兒……我不敢奢望妳能原諒我,但至少給我個機會,好嗎?)



「你……」柳蝶戀無法自持,更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不懂,是什麼原因讓他打破沉默,打來這一通擾亂她平靜的電話?



(戀兒,陪我吃飯好嗎?一頓飯就好了。)哀懇的嗓音繼續奮鬥著。



理智與感情激烈交戰,折磨她刻意偽裝堅強的心終於,她再也受不了的狠狠掛上電話。



「蝶戀。」黃千惠關心地輕輕碰碰她。



「對不起,我吃不下了,妳自己——」閉上眼,她迴避黃千惠的關心,面色蒼白的頹坐在椅子上。



「好,那妳休息一會兒,我會幫妳帶午餐回來。」體諒的一笑,黃千惠不打算追問下去。



轉過身欲離去的同時,黃千惠低呼出聲,同時,此起彼落的聲音也紛紛響起。



「總裁。」



「嗯。」關繼威淡漠地回應職員們的叫喚,不在乎自己的出現帶來議論紛紛,他的眼神只是緊緊鎖在柳蝶戀身上,專注的模樣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與她。



「戀兒。」一向冷漠的嗓音在輕喚她時頓現無限柔情,引來其他同事的全神傾聽。



這時,原本嘈雜的辦公室突然靜得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戀兒……」哀求的叫喚不死心的再次響起。



柳蝶戀只好抬起頭,故作不經心的看向他,臉上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



「請問總裁有何指教?」她淡淡地開口。



「不要這樣……」關繼威哀求道。



「你才不要這樣!」柳蝶戀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這個神經病,害她害得還不夠嗎?



「陪我吃飯。」



「你——」她看向眾人好奇的眼光,只好恨恨地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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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編號:非限定情話349



By 沁

轉貼~ 絕戀第六章-下

約莫一個小時後,一幢坐落於郊區的白色建築物出現在她眼前。此時,太陽已高掛天空,車子緩緩在雕花門前停住。



「這是——」柳蝶戀疑惑的開口。



大理石柱上的「戀園」二字緊緊地揪住她的心,她的臉色有些泛白,心底深處有種不知名的情緒正威脅肆虐著她的淚腺,一種想哭的衝動又再次席捲她。



戀兒,我的好戀兒,送妳一個禮物可好?



戀兒,妳喜歡嗎?這是專屬於妳的天地哦!咱們就叫它「戀園」吧!



戀兒……我的戀兒……



不!不!柳蝶戀掙扎的搖頭,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天啊!夢中男子也曾為妻子築了一座園,並以妻的閨名來命名,那座園也叫「戀園」



老天啊!



亟欲遺忘的夢境一幕幕在她眼前跳動,彷彿在許久以前,她也曾親身經歷過這一切;不若以往般只當自己是旁觀者,她突然有一種感覺,覺得以往所夢見的一切,全是自己的親身體驗。



「你是誰?到底是誰?」



她無法動彈,只能縮在椅座上,仰著一張蒼白的小臉,望著正打算扶她下車的關繼威。她的呼吸急促,淚珠不斷地掉落,心痛得差點昏厥。



「別哭。」關繼威伸出手,溫柔卻堅持的將縮在椅子裡的淚兒人帶下車,他神色複雜的瞅著她許久,才抬起手輕輕地為她拭淚。



「為什麼?」柳蝶戀顫抖的詢問。



她在哭什麼?她不懂啊!



關繼威的手緩慢地撫上她的臉頰,像是渴望許久似的,他輕柔地觸摸她的肌膚、清亮似月一樣的眼、秀嫩如花瓣的唇……



那是一種溫柔到近乎疼惜的觸碰,流露出他內心最深切、也是最赤裸的情感。



他好想緊緊摟住她,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裡,這樣就不用再擔心會失去她。可是現在不行,她已經嚇得半死了,他知道她並不像自己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尋找她,所以她沒有他那種刻骨銘心的愛;她甚至躲了自己好幾世。



這個認知令他痛得幾乎挺不起身,如果做錯事一定要付出代價,那他所付的代價也太大了!



強迫自己狠下心,無視於她流淚的雙眼,他啟動雕花大門的開關,門往一側滑去。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大片的園子,園子中央有條小路,足可供一輛車通行,路的兩側全植滿梅樹,雖是盛夏時節,但仍可想像出梅樹若是盛開時會是怎樣的奇景。



柳蝶戀像著魔般任由他帶她進去,雙眼動也不動的盯著眼前的景色瞧。在他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一座玻璃花房前。



不!不要進去,心底的警告不停狂喊著,無奈她的腳卻不聽話的往前邁去。



再也撐不住自己的重量,她軟軟的倚在他身上,任由他支撐著自己。



曇花千株!



他竟命人在花房裡培育了大片曇花。



瘋了!他真的瘋了。柳蝶戀痛苦的呻吟出聲 整個人猛烈的狂抖著。



她明白了,全明白了。



原來自幼就不斷上演的夢境並不是夢,它曾活生生、血淋淋的發生過!



她就是那名身著古裝的女子;而他,就是自己的夫婿!



之前她怎麼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避男人如猛獸,畏情愛如蛇蠍;但這些習慣卻在他接近時,全潰敗流散。



再也承受不住,她放任自己沉入無邊黑暗裡。



深藏的記憶一旦被挑起,便再也掩蓋不住。



而心的城牆呢?是否也會崩塌瓦解……



***



是誰?為什麼一直抱著她,抱得這麼緊,快讓她喘不過氣了。



柳蝶戀不舒服的動動身子,抗議的呻吟著,然後又沉沉睡去。



「戀兒,醒來。」擔憂的粗嗄嗓音堅持要喚醒她。



「戀兒,醒來。」堅持的嗓音持續著。



「戀兒……」



像是不堪其擾,沉入黑暗裡的人兒終於眨眨長翹的睫毛,呻吟地醒了過來,空茫的焦距一對上面前急切的眼,馬上震得恢復神智。



她突然覺得好委屈,好恨眼前這個男人,這個念頭讓她呼吸急促、心跳狂亂,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心底深處啃噬著她。



她掙扎著想躲開。



關繼威馬上將她緊摟入懷,牢牢的抱住,霸道又不安的看著她。



「放開我!」柳蝶戀極力掙扎,聲嘶力竭的哭泣著。



「好,好,妳別這樣,我放開。」關繼威啞著嗓子軟聲哀求:「但是請你別激動好嗎?這樣妳會受不住的。」



他一放開她,她便忙不迭的退後,直到背抵上牆面,才用戒慎的眼眸盯著他。



她的表情讓他好痛。



「為什麼?為什麼?」深埋已久的過往為什麼還要這麼狠心的再去撕裂它?



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捉弄她?



「戀兒,別這樣。」別用這麼傷心與憤恨的表情對我,關繼威在心底吶喊著。



「別怎樣,別哭,別逃,還是別恨你?我與你毫無關係,你為什麼纏著我不放!」



這一刻,她不知自己該怎麼去面對這一場荒誕不經的劇碼,為何電視劇中才有的場景竟讓她遇上了呢?



「我很抱歉,戀兒,請妳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負妳。」即使已過千年,只要一憶起白絹上觸目驚心的血書,仍痛得他五內俱焚。



不過是兩行短短的字,卻讓他死過無數回,那是她用血淚所寫下的——



願今生與來世

你我永不再見



是他的錯,全是他的錯!如果他那時沒有忽視心中的警告,堅持將他的戀兒帶在身邊,懂得防範那些覬覦他幸福的人,那他也不用嘗盡相思之苦。



他已苦苦追尋她無數世了!每一世中,他皆在無盡的等待及蝕骨的思念中錯過,累積千年的渴望早已成狂成顛,而他卻只能無助的放任思念氾濫成災。



每當在他快撐不下去之時,他會恨,恨上天不公,恨命運無情,為什麼將他摧折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他的痛苦又有誰能代為承受?



「我不要聽,不要聽!」她激動得大聲叫嚷。



「不要再躲我了好嗎?我真的沒有負妳。」關繼威不放棄的懇求著。



「沒有負我?好一個沒有負我!」柳蝶戀激動的斥喝。



已讓前世記憶逼得快發瘋的她宛若復仇女神般一步步朝他走去,原本的冷靜已全部潰散,此時的她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前世可憐悲苦的戀兒或今生不惹惰愛的蝶戀,她已分不清了。



「戀兒……」關繼威痛苦的呢喃。



「不要這麼叫我,再也不要。」她突然狂喊出聲:「你說你沒有負我?你竟然說你沒有負我?那麼那封休書是什麼,是你心血來潮開的玩笑嗎?」



「那不是我寫的,真的。」關繼威不斷的解釋,努力要讓眼前面臨崩潰邊緣的柳蝶戀相信。



「哼!」



「真的,請你相信我。」



「就算我相信那封休書是別人假造的,相信那上面的字跡是別人模仿的,那誰來相信我是被陷害的?明明有冤卻百口莫辯,明明受盡欺迫卻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無望的等著那個樂不思蜀的人回來解救。這種苦,若不是親身體驗,誰能知道、能明瞭?」柳蝶戀字字血淚的吶喊出心中埋藏已久的委屈。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握住她緊捏成拳的小手,不捨的看著原先柔嫩的掌心已讓指尖掐出了細細的傷痕。



柳蝶戀甩開他,身子不停的發抖,她緩緩的後退,直到已貼上牆壁,才慢慢的跪下來,然後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對不起有什麼用?當我讓人誤會、羞辱的時候,你在哪裡?」她恨恨地嗤笑出聲,伸手抹掉頰上的淚,但新的淚水隨即又氾濫的落下來。



再也不理會她的掙扎與抗議,關繼威緊緊的將她鎖進懷中,張口欲言,卻明白再說什麼也沒有用。



再多的懺悔也喚不回過去,他無法讓時光倒流,這一點在千年的輪迴與等待中,他便已苦澀的明白。



此刻的他只能沉默的擁緊她,任由她發洩怨氣。



「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對不起……」關繼威只能不斷地重複他的歉意。



「為什麼?」柳蝶戀傷心的哭著。她既恨他、也愛他,不論是前世的戀兒,或之前尚末開啟記憶的自己,全都不可自拔的被他吸引著。



不!她不要,這一次,他再也別想。



她狠狠推開他,矛盾的眼複雜的看向他。突然,她飄忽的笑起來,那一直讓關繼威醉心的柔情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累積了許久的怨。



「戀兒,別這樣對我。」驚覺她眼神裡的拒絕,他惶恐了。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她有多恨他。



「我恨你,我恨你……」乏力的頹坐在地上,柳蝶戀低喃著。



這幾天的經歷,她的理智與體力早已透支,現在的她,距崩潰邊緣不過是一線之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關繼威啞著聲音道:「那時候——」



「不!別再說了,沒用的。」



前世的記憶太過難堪,她無力去承受,她只想遺忘,如果記憶也能像垃圾一樣,當她不要時便將它拋掉該有多好。



在身心俱疲之下,她撐著身子站起來,幾乎耗盡此生的所有氣力,她搖搖晃晃、踉踉蹌蹌的朝大門方向走去。



路好長,似乎走不完似的,就像她的惡夢一樣的長。



「妳要去哪裡?」關繼威猛然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阻止她離去。



柳蝶戀冷冷的回過頭盯著他緊握自己的手,直到他頹然鬆開手後,她立即轉身離去。



她記得,前世的自己被迫在火焚與投湖兩種力式中做選擇;她記得,沒有人願意聽她解釋,大家全用鄙夷的眼光凌遲她。



那時,誰又給過她機會?大家全像看戲般圍在湖邊看她哭泣,聽她求饒,然後無動於衷的逼死她,快意的等她沉在湖梩痛苦死去。



那時,沒有一個人願意拉她一把。



所以,她也不要給他機會!



她也要他嘗嘗那種比凌遲至死還要痛苦的感覺,一種四面楚歌、沒有生機的無奈。



「戀兒。」關繼威緊追在腳步不穩的柳蝶戀身後,他好想一把擁住她,讓她將悲傷發洩出來。



可是,擁住了又如何,自己正是那個惹她心傷的劊子手,而她對自己的痛恨讓他好怕——怕不管他做什麼都再也不能挽回一切。



***



沿著蜿蜓曲折的山路,憑藉著一份意志力,柳蝶戀強迫自己走著,不理會身後男子追隨的腳步,她知道他不放心她,可她仍是硬著心腸拒絕回頭。



前世的記憶與委屈已讓她再也不復平靜,可能是前世的自己真的很悲哀吧,不然怎麼會讓現世的自己也痛苦難當。她宛如行屍走肉般的走著,不理會一旁車子的喇叭聲,只是一步拖著一步慢慢的走著,彷彿這樣就能證明什麼。



「戀兒,讓我送妳好不好?」



她越來越虛浮的腳步讓他心驚不已,直到她一個閃神重重的摔在地上後,他再也克制不住心痛的情緒,不理會她的頑抗與掙扎,硬是將她抱進懷裡。



可能是力氣耗盡,她沒有掙扎,只足緊緊的閉上眼,無力的依在他懷裡,任由他招來一輛車送她回家。



***



依然是那個巷子口,此時已是天色微暗的時候,陣陣和風淡淡吹拂著。



柳蝶戀仍然拒絕看他,但情緒已平靜許多。



她疲累的在心底嘆口氣,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件事產生這麼激烈的反應,這一切……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戀兒,妳還好嗎?」關繼威試探的開口。



本來他想說的並不是這一句,他只想將她緊擁入懷,並求她原諒他,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是看著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她,哀求的話硬是哽在喉嚨不敢說出來。



見她不答話,他不死心的再問一次。



只要一個字就好,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一下子將一切傾倒出來,就算再堅強的人也會受不住的,更別說是嬌弱敏感的她了。



真的,只要一個字就好。



可是老天爺還是沒有聽見他的乞求。



她只是轉過身,背對著他,一步步無言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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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六章-上

不知從何時開始,整個擎天集團裡瀰漫著一則傳言,上至經理級的主管,下自清潔的歐巴桑,皆耳語相傳著。



這日,柳蝶戀埋首於桌上的報表,想藉著刻意的忙碌來麻痺自己的知覺,她極力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這樣或許可以不去在意周圍的有色眼光,或許可以聽不見周遭的竊竊私語,傷害的感覺或許也可以稍減一些。



可是,窺探的眼神越來越放肆,流言越來越不堪,而憂傷的感覺也越來越重。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惹怒眾人,只知道原本友善的同事全變了樣,每個人的眼神裡總帶著輕鄙,而言談間則含著惡意。更有甚者,她們竟然在工作上為難她。



她反反覆覆、仔仔細細的思索推敲,仍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得罪她們的,幸好,辦公室裡還有千惠一人是友善的。



「蝶戀。」一旁的黃千惠輕輕撞了她一下,遞一長紙條給她,還朝她露出一個略帶抱歉的微笑,表示自己並無惡意。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並迅速打開紙條。紙條上只有短短幾行字,卻使她的血液迅速由臉上退離,只剩下倉皇和驚異。



毫無血色的臉對上鄰座的黃千惠,不用言語說明,她的表情已明白的證實紙條上的問題——



有人看見妳與總裁在茶水間裡擁吻?



哦!老天,原來這些天的嘲諷與排擠就是為了這件事。



她不是自願的,難道她們不知道嗎?



「聽說妳和總裁有一腿。」冰冷的聲音不客氣的傳來。



「林美玲,妳太過分了!」黃千惠氣怒的抱不平。



「過分!?我哪裡過分,妳說啊!」林美玲冷哼一聲,見柳蝶戀只是無語的看著她,一副無辜的可憐樣;再看看一旁代她出頭的黃千惠,心中更是有氣。



哼!她憑什麼?不過才進來公司一個多月,就得到總裁的青睞,聽說總裁還特地下令要主任不許讓她做太多的事……



若不是她以那張清純面孔勾引總裁,用美色去引誘他,總裁怎麼會對她特別關心?



一定是這樣,不然為什麼她想盡辦法靠近總裁,而他卻連瞧也不瞧自己一眼!



「林美玲——」黃千惠站起來,氣得雙手緊握成拳。



「怎樣,我有說錯嗎?她在茶水間裡勾引總裁,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怎麼?可以做卻不許人家說啊!」她睥睨的看向一旁不語的柳蝶戀,故意揚高聲音哼了一句:「狐狸精,不要臉。」



黃千惠看向一旁彷彿深受打擊的柳蝶戀一眼,不禁伸出手輕輕拍拍她,像是安慰她一般。



接著,她轉過身與盛氣凌人的林美玲展開對罵:「妳憑什麼罵人家狐狸精,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知道妳對總裁夫人的寶座有著高度的興趣,結果呢?爛花有意,流水無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麻雀還敢妄想變鳳凰?」



「黃千惠!」林美玲氣得拔高音量。



「現在是上班時間,妳們不知道嗎?」財務部經理周齊祥聽見吵鬧聲連忙過來制止,同時還一臉嚴肅的看向一臉刻薄樣的林美玲,並出聲警告她收歛自己的行為,不要惡意攻擊,沒想到林美玲的嗓門更大了。



「經理,連你也被她迷住了?她本來就是狐狸精啊!不然為什麼總裁會來我們這一層樓還與她在茶水間遇上,這不是故意設計是什麼?」



狐狸精!狐狸精!狐狸精!



再也控制不住,柳蝶戀幾乎要哭出聲來,她的身子劇烈的顫抖,響在耳際的是一聲聲莫名的指控。



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她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



嫉妒真的可以將一個人醜化到這樣的地步嗎?



在傷心失望之餘,她不解了……



***



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柳蝶戀再也忍無可忍,她覺得自己無法再多待一分鐘,甚至一秒鐘。她耳邊全是交頭接耳的細語聲,抬眼四望,眾人的眼神有的責備、有的鄙視、有的同情……



她覺得自己的尊嚴已經四分五裂,心也碎成片片。於是,她以頭痛為由,請黃千惠代為請假,便匆匆的離開。



在街上晃盪一整個下午,她不覺得餓,更不覺得渴,有的只是深深的疲累和無奈,天曉得她有多想再也不回去上班,但自己的仗要自己打,對於旁人的惡意攻訐及污衊,她絕不以辭職來解決。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她絕不稱她們的心,只是現在的她不想再去面對她們,只好請假以求得一個暫時的寧靜空間。



她就這麼一個人,孤單地在街上逛著。



「這麼晚了……」望著百貨公司剛關下的鐵門,她才驚覺時間的消逝竟這麼快速,而自己竟也忘了打通電話回家,想起父親焦急的神情,愧疚感濃濃的籠上心頭。



她真是差勁,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忘了家中等她一同吃飯的父親。



回家的步伐越來越急,被愧疚感淹沒的她渾然不知就在她身後不遠處,有個頎長挺拔的身影獨自跟隨在後面,直到她安全返家,才又悄悄離去。



月光將他離去的背影拉得更顯孤寂。



***



「戀兒,別睡嘛!」男子輕搖著懷中已經昏昏欲睡的妻子,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奈地企圖喚醒她。



「不要啦……威,咱們別等了,好不好?」她偎近他,挪動身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更安適的睡丟。



「戀兒,這樣會著涼的。」男子以自己身上的披風將妻子密密實實的蓋住。



「嗯……」



「戀兒?」男子俯下頭,憐惜的以唇摩挲著她柔白的面頰,動作輕柔得像呵護著易碎珍寶一樣。



「睡吧,戀兒,等一會兒花開時我再叫妳。」男子在妻子的耳際輕輕低語,而熟睡中的妻子仍是沉沉的睡著,但男子不以為忤,仍專心等待曇花盛開……



不——



柳蝶戀自夢中醒來,再也了無睡意,她起身打開窗子,冷涼的夜風伴著細雨吹了進來,身上的薄紗襯衣被雨水淋得微溼,她卻渾然不覺,她的心已被其他思緒佔據。



她將眼神投注在遠處的街燈上,一點淡亮照在暗沉的夜裡,顯得有些孤寂。



方才她又作夢了,夢裡那名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一臉幸福的安憩在夫婿懷裡。



而她的夫婿則因她一句不曾看過曇花盛開的奇景,而費盡心力命人移來千株曇花,只盼花能解意,一起綻放來博得妻子的歡心。



這些像連續劇般的夢境不斷地反覆上演,這一次——她更清楚的聽見那名女子喊了她夫婿的名——



威?



怎麼與那狂人一樣呢?與那個霸道索吻的總裁有著一模一樣的名字。



一想起他,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種想痛哭一場的衝動,心口酸酸的揪疼起來。



雨,則伴隨著被風靜靜的落下,與她頰上的淚水一同肆流。



***



「戀兒?」



柳父關心的用眼神詢問魂不守舍的女兒。



這幾天總見她愁眉不展的,昨天淋得一身溼回來,今天一早又心不在焉的,剛才掉了筷子,現在又打破了碗……



「爸,對不起,我馬上收拾。」



讓碗盤碎裂聲喚回神智的柳蝶戀,手忙腳亂地蹲下身,藉著低頭撿拾碎片的動作逃避父親關心的眼神。



她也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近來的失常,在她漫無目的冥想之際,又讓破裂成碎片的碗扎了手,在手指上劃出一條紅色的傷口。



「戀兒,要不要緊?疼不疼?」



柳父迅速扶她坐回椅子上,並拿來醫藥箱,手腳俐落的為她消毒上藥,同時還心疼的頻頻在傷口上吹氣,好像這樣便能減輕疼痛幾許。



看著父親這個熟悉的舉動,柳蝶戀馬上憶起小時候每當自己受傷破皮時,最疼她的父親便會邊幫她上藥邊吹氣,還告訴她等一會兒就不痛了。



果然——



「忍耐一下,等一會兒就不痛了。」



這句父親自她兒時便說了無數次的安慰話語,早已是她習慣並熟悉的,可是這一回卻莫名的惹來她的淚意,她紅著眼,感動地撲向熟悉的溫暖懷抱,低喊了聲「爸」之後,便不出聲的直落淚。



柳父任由女兒靠在他的懷中大哭一場,待她回復情緒後,才不捨的抽起紙巾為猶掛淚珠的女兒拭淚。「怎麼了?」



「爸……」柳蝶戀欲言又止,怎麼說呢?該怎麼告訴父親自己這一切失常的舉動全是為了自小便不斷上演的夢境,還有那個讓自己驚慌失措的男子……



「爸,對不起,我來不及了。」她迴避父親關懷的眼神,低下身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便拿起背包倉皇出門。



轉出巷口,思緒猶漫天飛舞的她撞進一個壯實的懷抱裡,她略微驚嚇的抬頭,低呼了聲:「你——」



這個害得她讓同事排擠羞辱,還害她一夜難眠的罪魁禍首,此刻正一臉興味的站在她面前,彼此近得幾乎沒有一絲空隙,連他身上那淡淡的煙草味都清晰可聞。



她慌忙退後一步,想避開這個禍害她的災星,無奈他伸出手摟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成功的將她拉進自己懷中。



柳蝶戀慌忙地東張西望,臉頰因為羞窘而艷紅。這條小巷來來去去的全是熟悉的鄰居,若是讓人撞見她一大早便與陌生男人拉拉扯扯,她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放開我!」



「為什麼?」又是極度無賴的回答。



「你這個神經病!」柳蝶戀氣得差點失聲尖叫,她拼命扭動身子想掙脫他,無奈他像個釘在地上的木樁一樣,無法撼動分毫。「放開啦!」



回答她的則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啄吻,登時讓她原已紅艷的雙頰像火燒似的又紅又熱。



她急得四處張望,在確定無人看見時才鬆了一口氣,並瞪著眼前這個臉皮比銅牆還厚的無賴,而他也不認輸地與她對看,這畫面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恐怕會以為他們是濃情蜜意分不開。



良久,柳蝶戀宣告放棄。



「拜託你行行好,放開我行嗎?」她小聲哀求。



「可以啊!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關繼威得寸進尺的要求。



「想都別想。」誰曉得他這個變態會說出什麼奇怪的要求來。



哪知他竟然聳聳肩,好整以暇的將她摟得更緊,無視她的瞪視與掙扎。



「那好吧,我就繼續摟著,反正我也不想放開妳,乾脆讓妳的鄰居們出來看熱鬧,反正尷尬的人絕對不是我。」



「你!」她狠狠的用手肘往他腰側撞去,滿意的聽到一聲悶哼。不過她也沒佔便宜,下一瞬間,高高噘起的紅唇馬上便被他吻住。



片刻,他氣息微亂的抬起頭,還不忘先前的要求。「答應我或是繼續耗下去。」



「你——」迫於無奈,她只重重地點一下頭,以表達內心的不滿。



「那走吧!」關繼威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她硬和他拗上了。改摟抱為牽手,將心不甘情不願的她帶往停在巷口的車子。



「等一下。」她掙扎在原地不動,「你要帶我去哪裡,已經是上班時間了。」



「妳等一下就知道了。還有,別忘了公司是我的。」半強迫的將她塞進前座,關繼威便快速的繞到駕駛座,同時還將車門以中控鎖鎖住。



「我當然知道公司是你的,若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怎麼會……」柳蝶戀覺得很委屈,一種想哭的衝動再度狂湧上來,她側過頭,將眼光移向車窗外,拒絕讓身旁這可惡的男人惹出她的淚水。



其實她可以不理他的,只要她堅持或大聲呼叫,他絕對無法如願將她帶上車。



可是她做不到,她無法抵抗心底莫名的渴望,更無法對他眼裡的懇求狠下心拒絕。



多麼矛盾啊!既想逃離卻又放任自己靠近,而一旦靠近卻又怕得想拔足狂奔。



是不是因為那個一直糾纏她的夢境?否則為什麼她會委屈於他這種霸道蠻橫的行徑?她並不認識他,為何會對陌生的懷抱產生一種曾經擁有的感覺?彷彿在不久以前,他就在心中烙了印,卻因為某些原因,所以將之掩藏起來,以為不去碰觸,便不會憶起。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發生過就難再忘懷,如果說夢境是她的前世,那今生呢?是為續緣?或是斷情?



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色,突然間,身旁的他竟與夢中男子重疊在一起,她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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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五章-下

討厭!討厭!變態的傢伙,竟然強搶了人家的初吻。



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就算他幫自己搶救了鞋子,使自己及時完成面試,不至於在主考官面前出糗,那又怎樣?



他還是搶了她的初吻啊!而且,那名男子一身霸氣,墨鏡後的雙眼明顯的佔有慾如此不容懷疑,他還說這一次他再也不放開她……



關繼威?他到底是誰?



她根本不認識他,既是陌生人,又何來再也不放之說呢?



亂了!亂了!



自己讓人霸道蠻橫的強奪初吻,應該生氣的不是嗎?



為什麼她在微怒之餘,心底深處卻有著一絲絲的歡喜呢?就像是初承雨露一般心田裡那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新蕊終於綻放。



一種莫名的喜悅滿滿地盈滿心扉,卻又帶著一絲絲的酸楚,令她有種想放聲大哭的衝動。



彷彿已累積亙久的委屈,壓抑千載的相思,堆積成永恆的心傷……



「老天!」柳蝶戀狠狠地甩了下頭,抑下已到喉頭的嗚咽。



她告訴自己別再想了,別再去想早上那一幕,就當它是一齣走了調的鬧劇吧。



而那個陌生男子……就當作是她生命中的過客。



然而,才這麼一想,心口卻又隱隱的泛疼起來,一種教人心碎又不捨的痛,刺得她椎心蝕骨。



涼涼的微風吹進窗,舞起雪白細緻的薄紗窗帘,吹得柳蝶戀一身涼意。她微微抬起頭,夜空中竟全是陌生男子的影像。



細雨無聲地飄落在她身上,風也微微地吹拂著,吹得她心湖裡泛起一波一波的漣漪。



夜色裡,只有微風和薄雨和她作伴,淺淺的嘆一口氣,她命令自己,不!是來自心底的警告,警告自己這只是一場鬧劇。



***



六月的驕陽將台北烘照得熱氣騰騰,而亮燦燦的陽光照射在擎天大樓的褐色玻璃帷幕上,讓它更顯金碧輝煌,輕易使吸引住過往行人的注目。



一如這棟大樓的主宰者--關繼威。



來到擎天集團已有一個月,柳蝶戀在公司的迎新會上才知道原來那日強吻她的陌生男子,便是擎天集團的總裁,更是她的頂頭上司。



這半個月來,她聽了不少公司女職員們對他的評價——一個冷漠不苟言笑、賞罰分明的男子,舉手投足間皆隱藏著不容忽視的力量。而那一雙彷彿隱含哀傷的黑眸,有著一種魔魅般的吸引力,讓人想不惜一切為他拼命,只求能讓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不再哀傷。



哦!這些全是那些有幸蒙大老闆召見的女職員說的,這種特質讓他得到全公司所有女性職員的一致愛慕,包括三名負責清掃的歐巴桑也不例外。



昨日的財經專刊上有他的專訪,封面上偌大的標題聳動的寫著:



關繼威。一位富可敵國的黃金單身漢,自言尋到了珍寶



珍寶?



柳蝶戀狠狠的嚇了一跳,趕忙以最快的速度翻閱專訪內容,看完後,她整個人震撼到無以復加,心像是被掏空一般。其實這半個月來,自己也不過是在迎新會上見過他一次,彷彿是從不離身般,那副墨鏡仍遮去他的雙眼,儘管如此,她還是感覺到兩道灼灼視線幾欲吞噬她一般,焚燒得她熱痛不已,直到她藉故逃離會場,那喘不過氣的感覺才稍稍褪去。



老天!他竟然說出曾在路上強吻一名女子的事情,還說那名女子是他不小心遺落的珍寶……



他瘋了-如果他說的那名女子是她的話,那他一定瘋了!



柳蝶戀怔忡失神地撫上唇瓣,那炙熱強索的吻彷彿才剛發生一般,還那麼清晰深刻的印在腦海裡,教她想忘也忘不掉……



鈴——鈴——



辦公桌上的電話已響了許久,柳蝶戀的思緒仍停留在那一篇專訪上。專刊上還登了一張他的生活照,照片中的他看起來年輕許多,可能是多年前拍的吧!照片上的他並不像現在一樣帶著墨鏡。她訝異的發現,他的臉竟與自己夢境中的男子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呢?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是前世今生吧!如果是,那夢中男子與自己的前世有何關聯?



而今生的自己呢?在遇見他之後,又將會有怎樣的際遇?想到夢中女子悲慘的短暫人生,她的心底不禁泛起一陣陣懼意。



「蝶戀,怎麼了?」鄰座與她同時期進公司的黃千惠一臉關心地問她。這幾天,總見她神思恍惚的。「蝶戀?蝶戀?」



見她仍神遊太虛,千惠伸出手輕輕推著她。



「哦!」



「怎麼了?」黃千惠關心的間。



「沒、沒事。」輕嘆一聲,柳蝶戀臉色蒼白的站起身,打算上茶水間為自己沖泡一杯咖啡提神。



再這樣下去,不用等上頭趕人,自己可能得先引咎辭職。



來到茶水間,柳蝶戀再度怔忡失神,望著瀰漫咖啡香的冉冉熱氣,她的思緒又不聽指揮的想到那副墨鏡的主人……哦!老天,不許再想了!



突地,一道暗影籠罩住她,她略微側過身,讓開些許距離,畢竟來到茶水間,應該都是為了同一個目的。



但來者停下腳步,也不出聲。



她略微訝異的轉頭,在看清是何人後,嚇得倒退一步。因為過於緊張,握住杯子的手微微抖著,就連熱燙的咖啡溢出也渾然不覺。



「你……」他不是應該在頂樓掌控一切的嗎?怎麼會來到職位最微不足道的這一層樓呢?



而且,這是茶水間,他來做什麼?泡茶?不!不像。儘管隔著墨鏡,她仍可清楚的感受到那雙黑眸正緊緊的盯著她,像鎖定獵物的獵人,正在考慮著要從哪個角度展開狩獵。



像被催眠似的,她的視線與他交纏,動不了也移不開。突然間,她心中竟有種荒謬的想法,彷彿在許久許久之前,這雙眸子的主人、也曾這麼堅定的盯著她瞧。只是那時的眼神沒有這麼複雜難懂,表情也沒有這麼莫測高深。



柳蝶戀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幾乎是狼狽的垂下視線,不再與那雙眸子交纏。



「蝶戀。」關繼威緩慢的開口,似乎頗為享受她的不安。



很好,他要的就是這種感覺。既然她對他已沒有任何記憶,那麼,他不介意慢慢喚醒她,但得先讓她知道他的存在。



「對不起。」倉皇的欠身,柳蝶戀告訴自己離開是最安全的。這個人有種狂傲的特質,誰曉得他會不會又像上一次一樣,霸道地向她索吻,還低喃些什麼「妳是我的」的鬼話。



不料他卻堵住去路,不讓她離開。



「讓我過去,好嗎?」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開口求他放行,聲音有若蚊吟。



「為什麼?」一邊的濃眉斜斜揚起,他近乎無賴的問她。



柳蝶戀幾乎想尖叫,嫩白的雙頰因為氣怒而微微發紅,雙眸因此更顯晶亮。



「我要上班。」



「告訴我,我是誰。」他緩慢的勾唇微笑,伸手將咖啡杯自她手中接過,就著她的唇印,他將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滿意的聽見她猛烈的吸氣聲。



這麼挑情的動作……他怎麼可以!這兒是茶水間吶!



「不要這樣……」乞憐的眼對上他,她幾乎要控制不住的低泣出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人怎麼會霸道得這麼理直氣壯,而自己又怎麼會有種泫然欲泣的感受?好像有滿腹的辛酸,有堆積了千年的委屈需要宣泄,而這個人的胸膛,就是自己尋覓已久的港灣!



她的直覺警告自己逃離他的啊!



她又怎麼會想躲進他的懷中痛哭一場呢?依戀也來得太快太猛了吧!



「告訴我,我是誰?」眸中的顏色逐漸加深,他的視線緊鎖住她,「不,不許咬唇,這個習慣要改。」



為了讓她適應他的存在,這半個月來,他強迫自己抑下思念不接近她,儘管思念已狂烈到幾欲吞噬他,儘管擁抱她的慾望已經淹沒他,他仍強迫自己壓下衝動,就怕她再次逃離。



這一次,他絕不放手。



絕不!



「關……繼威。」她的聲音有著明顯的顫抖。



「對!記著,我是關繼威。」他緩慢的宣布,高大的身軀朝她邁進,將兩人的距離縮短到一尺之隔,這是目前他所能忍受的最大距離。



「別——」柳蝶戀伸出手想阻擋他的接近。



「蝶戀,我的戀兒,別怕我,好嗎?」他用嘆息般的語氣說道,聲音輕柔得彷若愛撫。



「不要這樣。」她輕聲抗議,在發現他打算將自己摟擁入懷的時候,驚慌得想轉身逃離。



只是,她才剛轉過身,身子就被他緊擁入懷。



「放開我!」她驚慌的扭動身子,希望能掙脫他的箝制,可他的雙臂似有力的鍊條一般,讓她的掙扎徒勞無功。



他將她旋過身,視線與她交纏,彼此的呼吸近得分不出來,而他的雙臂仍緊緊鎖住她,不肯放開。



「不!不放。」關繼威微笑著,霸道地拒絕她的要求。



「你要做什麼?」



她知道,這個發狂的霸氣男子又要強吻她了。這個人是決計不會在乎場合的,上次就是這樣,害她足足有一個禮拜都不敢從那條街經過。



「吻妳。」簡單又直接的回答後,他緩緩的低下頭,用唇廝磨著她柔嫩如花瓣般的唇,貪婪的吞噬她甜美的氣息。



被困在他的懷裡,慌亂中,柳蝶戀仍不得不承認,這寬闊的胸膛就像是她的末地,彷彿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經這樣被安置在這個懷抱中。



他氣息不穩的低嘆,墨鏡不知在何時已經拿下,熾狂的雙眼熱切的鎖住她,而她還來不及抗議,唇已被牢牢封住,糾纏著她甜蜜又羞澀的反應。



他已等待太久。



上一個吻是宣示,而這個吻--則是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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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的遺憾啊,

是否終將圓滿?



一九九八 台北



「不!不!不!」



寬敞粉色調的臥房裡舖著軟白的長毛地毯,金黃色的銅雕大床上有淡粉色滾著細緻花邊的輕柔床單,一名女子正沉熟睡著。



一會兒,只見她狀似恐懼的皺起秀眉,嘴裡不停呢喃,整個身子縮成一團。已是略帶冷意的秋末時節,冷汗卻一顆顆自她白皙的額間不斷滑落。



「不!不要--」突然,女子狂喊出聲,她睜開雙眼坐起身,緊緊將自己連人帶被擁成一團,淚水不斷自她眼角滑落,滴落在粉色床單上。



老天!她又作惡夢了。而且如此真實,就像連續劇一樣,有相串連的劇情。天啊!她竟然夢見自己被一群發狂的人推落湖裡,她掙扎、她求救,但只換來一陣又一陣的嘲笑……



那是什麼年代,怎麼夢境中的人全是古裝打扮?驚嚇過度的她氣息紊亂的蜷縮在大床上,又驚又怕的思考這個問題。



十幾年了,自她八歲起,她就與這個夢糾纏不休,她總是斷斷續續地在睡夢中清楚的看見一個身著古裝、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從襁褓時期的眾人呵護,到牙牙學語的甜美可愛,到及笄時候的柔美動人,到父亡母歿的一夕家變,再到新婚時期的甜蜜恩愛,以及現在的含冤而死……



哦,夢境裡還有一個長得極俏麗的小姑娘,是夢中女子相依為命的妹妹。



對了!夢中女子與自己一樣,胸口有著蝶形印記,以及一樣的名字--蝶戀。



這究竟有什麼涵義?



如果真有前世今生,而夢中的女子真是自己的前世的話,那這個夢境究竟代表什麼?



它在告訴自己什麼?



***



擎天集團--一個跨國際、執國內營建業龍首地位的財團,其龐大企業網包括銀行及石油貿易,是由經營之神關大成一手創下,並在退休後交由其孫關繼威掌控。



而關繼威更如一條蛟龍,竟在短短三年內,將原本已十分龐大的產業迅速擴充數倍,成就了富可敵國的金錢王國。



關繼威--一個難以捉摸、臉上總是面無表情的男子,一雙炯然有神的黑眸冷冽犀利,帶著幾許不易察覺的滄桑。



「總裁,這是你要的資料。」一名微禿的中年男子將手上的檔案資料呈給面無表情的總裁時,心中閃過一絲怯意。只要到這個時候,也就是每個月的五號,便是他最害怕的時候。



跟在總裁身邊三年,平時的總裁是個冷靜睿智、賞罰分明的好上司,可是每到這一天,當總裁看完手上的資料後,整個公司便瀰漫一股低氣壓,沒有人敢冒險進入總裁辦公室,生怕一個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也曾悄悄問過總裁秘書,卻都得不到答案。只知道總裁正瘋狂的找尋一名女子,而那名女子仍無下落,像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一樣,每次的找尋都落空。



隨著時間的流逝,總裁的面容越來越冷、越來越寒,就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寒冰,有的時候他不免大膽猜想,是不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存在,否則哪有找不到的道理?



可猜想歸猜想,就算是向天借膽,他也不敢說出來。



關繼威將視線投向手上的檔案夾,眼中燃起一線希望。



他鎮靜的將冷汗頻頻的中年男子請出去後,快速且急切的拆開密封的文件,心如擂鼓般不聽指揮的跳動著。



他相信自己終將有所收穫,終於可以結束千年來孤寂又漫長的等待。



修長如藝術家的手指微微抖動著,洩露主人不安的情緒。



一張四吋大小的照片隨著開封的紙袋掉落出來,關繼威冷硬不近人情的雙眼一接觸到照片中的女子,瞬間變得熾熱、溫柔又多情,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帶著赤裸裸的思念與痛苦,他感到全身一陣沒來由的抽疼。



「戀兒……我的戀兒……」嗄啞沉痛的嗓音響起,他細細撫摸著照片。



讓他等待千年的戀兒,終於在折磨他這麼久後現身了。



自他有記憶起,他就知道自己是為了尋找千年以前的戀兒而生,如今,這份長久的等待至變成排山倒海的愛戀朝他狂捲而來,是那麼狂猛、火熱,深沉且一發不可收拾,幾乎要吞噬自己。



起初他也曾抗拒過,更反對所謂的輪迴之說。但不可否認的,空茫的心只要一想起那帶淚的絕美佳人,就像飄蕩的浮萍找到歸依一般,心整個安定下來。



於是,他瘋狂的展開找尋,從最初的期待,到期待落空,到失望、絕望,然後心沉重的摔落谷底。



多久了,已記不清楚有多久的時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幾乎要以為日子裡就只剩下找尋,以為這一世的自己又將孤獨的守著記憶老去。然而隨著日子的逝去,以往的一切逐漸拼湊起,他記得上一世的自己在漫天烽火中仍不懼死亡的找尋;再上一世,他像個苦行僧般,行遍天涯海角,同仍無伊人蹤跡。



他愛她,愛了好久好久,已累積千年的愛熱烈得讓自己害怕,癡迷到近乎瘋狂,也執著得令他神傷。



她早已深入他的骨髓,成為他的一切,對他而言,這些龐大而驚人的財富與事業,不過是他空虛痛苦時用來麻痺自己的代替品而已。



「戀兒……」皇天不負苦心人!關繼威激動地顫抖著手輕撫照片中女子無瑕的容顏。



心中的痛楚彷彿減少了幾分,也像增加了幾分,關繼威對自己立誓:這一世,不論多麼困難,他都要讓他的戀兒回到他的身邊。



這輩子,她再也不許離開他。



***



春雨綿綿的時節,雨細細密密的下著,天空陰沉灰暗,四處皆是溼淋淋一片,讓本該暖煦的五月天增添幾許寒意。



一件式樣簡單的白色洋裝,再加上一件薄紗罩衫,巧妙的將主人襯托得更加纖美,惹來過往行人頻頻的注目禮。而她猶不知自己已成眾人注目的焦點,仍專心的在腦海中想著等一下的面試,自己該如何做才能博得主考官的青睞,進而錄取她成為其中的一員。



「信義路……擎天集團……」柳蝶戀因為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是以沒注意到幾日的細雨已將路面的凹洞填滿。一個不小心,細緻的鞋跟竟然嵌進凹洞中,讓她便盡力氣仍拔不出來。



「哦!該死。」她索性脫下鞋,將傘固定在肩與頰之間,企圖以兩手使力的方式將自己救出這一團糟。



可是鞋子卻不聽話的與主人對峙,任她如何使力也沒轍。



柳蝶戀在心底哀嘆,再拔不出來,她只好光著一雙腳去面試了!她在腦海中想像主考官們驚嚇的表情,苦中作樂的呵呵一笑。



而她渾然不覺,自己的舉動已全落入不遠處的一雙眼裡。



「戀兒……」帶著訝異與驚喜,關繼威將視線緊緊纏繞在前方纖弱的白色佳人身上。



老天!有多久了,他幾乎快忘了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忘了自己有多想她,忘了她在自己懷裡那種甜蜜又充實的感覺……



「戀兒……」衝動的欲開門下車,關繼威忘記此時已是綠燈,一陣緊急的煞車聲拉回他的理智,他動作快速地將車門關上,免去一場交通大亂。



「總裁!您——」司機小陳神色惶恐的側身看向關繼威。



如果剛剛他來不及煞車,只要慢一點,總裁可能會摔出車外,讓後面的車子撞上……佛祖保佑!



「我要下車。」簡單的丟出一句話,關繼威再度打開車門。



既已重逢,他再也不放過機會。



「可是,您不是說您要開會嗎?」小陳突然想起方才總裁秘書才提醒總裁,要他別忘了等一下的會議,近百億的合作計畫耶!



「取消它。」



「什、什麼!?」小陳驚嚇得差點說不出話,「那總裁您要去哪裡?」



「我要去見生命中唯一的珍寶。」關繼威下車前,朝小陳丟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總裁!總裁--」珍寶?什麼珍寶?小陳不解的想著,百億合作案耶!只要合約簽成,別說是一件珍寶了,就算百件也不成問題。



後面的喇叭聲不耐的響著,無奈之餘,小陳只好逕自將車開往擎天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



一陣強風吹來,撩起白色裙襬,讓佳人形狀完美的小腿露了出來,也挑起春風無限。



柳蝶戀站起身,有點生氣的用單手壓住不聽話的裙襬,讓它服貼在自己身上,一種想罵天罵地、罵天氣的衝動自心底升起,就像快撐破的氣球一般。



「該死的老天爺,該死的鞋,該死的陰雨綿綿,該死的!」她快意的吐出連串的咒罵,才覺得心底舒坦多了。



正打算乾脆脫掉另一隻鞋,當個裸足天使去面對平生第一次面試時,她卻發現眼前多了一堵肉牆。



站在她眼前擋住去路的,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子。



一個戴著墨鏡,一身名牌打扮的男子。



或許是距離太近,她清楚地感覺到墨鏡下焦灼飢渴的視線,正狂肆的愛撫著她,惹得她一身戰慄。



他是誰?用這麼激烈又纏綿的目光看著她,他要做什麼?



他頎長挺拔的身影立在細雨中,渾然未覺細雨已將他淋溼,微帶溼意的頭髮反增幾許脅迫意味,更顯出他的神秘。



一種天生的氣勢,一種強烈的佔有慾環繞在他周身,形成詭異的氣流,這種莫名的壓迫感教她沒來由的心慌。



「需要我幫忙嗎?」關繼威不符她回答,便主動俯下身,輕易使將嵌在凹洞中的鞋跟拔出來。



這突然的變局讓柳蝶戀一時無語,她先將視線投注在鞋子上,再移向男子略帶剛毅的臉,一種想逃跑的衝動竄上心頭,她緩緩後退兩步,打算轉身逃離這一場擾亂人心的魅惑。



行動尚未付諸實行,纖細的手腕已讓他握住。猛然轉過身,柳蝶戀有點狼狽地抬起雙眼想詢問他的意圖,卻教墨鏡底下的利眼看得心慌,讓她的心更狂、更亂。



就像已凍結千年的冰湖突然龜裂一般。



「你做什麼?」惶然的嬌柔嗓音道盡她的疑惑與不解。



「幫妳穿鞋啊!」他依然屈膝在地,彷彿身上那套名牌西裝不值一文似的,絲毫不在乎綿綿細雨將原本筆挺的衣服給淋溼,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掙脫卻不至於弄傷她。



他正以一種極盡纏綿的方式蠱惑她。



他緩緩的勾唇淡笑,黑如墨的髮略微凌亂,執著的與努力掙扎的佳人競賽,彷彿天地間只剩下為裸足佳人穿鞋這項重大使命。



片刻,柳蝶戀終於投降。



關繼威的唇邊勾起一抹滿意的笑容,他將鞋緩緩的套進她腳中,才戀戀不捨的站起身。



「我可以走了吧?」柳蝶戀深吸一口氣,略顯驚慌的低問。



她感覺自己的雙頰燒紅似火,甚至全身發燙。她沒有經歷過這種感覺,除了尷尬與恐慌外,還有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顫抖。



拼命抗拒這一切,柳蝶戀打算逃離這位神秘男子,她轉身走了幾步,身子便讓他強摟入懷。



兩人肌膚相觸的感覺惹得她尖叫一聲。「啊!」



「你、你要做什麼?」她的問話因害怕而有點結巴。



在掙扎之餘,她惶恐的發現兩人的身子竟是如此完美的契合著,像是分離許久的兩個半圓終於找回彼此。



她幾乎要貪戀起這樣的港灣。



可是,她不認識他啊?



為什麼她會有一種終於回家的感覺,強烈到令她幾乎泫然欲泣。



但是她知道,這樣一個充滿霸氣又強勢的男子是她招惹不起的。



她想逃,真的,她想逃。



「別怕,我不會傷害妳。」關繼威低啞著嗓子安撫她。



這麼久……終於,他又再一次擁住他的最愛。



這一次,他絕對不再放開她,絕不!



可是佳人鷘慌的表情惹得他心痛,他的戀兒竟然怕他!



「放開我,好嗎?大家……」柳蝶戀紅了眼眶,低聲乞求。



這兒是行人步道,眾人的眼光早已曖昧的在他們兩人身上打轉。



「告訴我妳的名字。」關繼威低嗄的嗓音蠱惑著她,略顯粗重的鼻息呼在她的唇間,帶來一陣麻癢,惹得她一身戰慄。



「蝶戀,柳蝶戀。」儘管他戴著墨鏡,但墨鏡後的雙眼仍像塊磁石吸住牠的視線,她移不開也動不了,彷彿中邪一般,只想安憩在他的臂彎中。



「蝶戀……」果然是一樣的名字!是上天垂憐,才會讓他孤寂這麼久,又找回了她。



他的戀兒。



「你、你……」他嘆息般的呢喃幾乎惹出她的淚水。



這個人怎麼可以用這麼纏綿的方式喊她的名,她又不認識他!他到底是誰?



突然間,他將垂有一撮頑劣黑髮的額抵上她,纏綿地與她摩挲、交纏。



「你要做什麼?」她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宣示所有權,還有——記住,我叫關繼威。」



像古代君王一般蠻橫,他沒有給她思考及拒絕的時間,便低下頭用唇摩挲她如花瓣般嬌嫩的唇,吸吮著她甜美的氣息。



「你……」在掙扎間被一寸寸攻佔理智的柳蝶戀,只能微弱的抗議與不依,他火般燙人的雙唇正熱辣辣的在她唇上吸吮啃囓,世界彷彿靜止,天地間只剩他們熱切纏綿。



嬌小纖細的身子就這樣依在他的懷裡,緊握成拳的雙手棲在他的胸膛上忘了抗拒。



傘早已落在一邊。



雨仍細細密密的下著。高碩的身形霸氣又憐惜地擁緊懷中佳人,不許她有一絲推拒,也將她圈進自己的保護中,不讓早春的細雨欺上已然不知所措的佳人。



雨還是不停的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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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沁

轉貼~ 絕戀第四章-下

柳蝶戀的魂魄在空茫中飄飄蕩蕩,找不到出路也回不了頭。前方一片白茫茫,像濃霧籠罩住她去路,令她看不清。



而後方呢?回首遠眺卻是黑暗一片,黑到即使她極目眺望,仍無一絲光亮足可撫慰她、照亮她。



她的魂魄只能無依的在沒有重心的空間裡飄著。



這時,她發現前方有個小女孩一直看著她,不說話,只是張著一雙圓亮大眼,抿著小小紅唇看著她。看得她心底暖暖的,也……酸酸的,她心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於是衝動的伸出手,想將小女孩攬進懷裡。



可這咫尺的距離卻像天涯般,不論她怎麼摟、怎麼抱,小女孩仍在前方笑望著她,她不死心的奮鬥著,努力地想將小女孩呵護入懷,可距離沒有因她的努力而縮短分毫。



她迷濛的望著笑亮一雙眼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好想將那軟軟的小身軀摟擁入懷。



她是誰?為什麼看見她,自己已經痛得麻木、再無知覺的心會揪疼不已?她到底是誰?



「妳是誰?」柳蝶戀急切的伸出手,雪白的臉蛋上淚水縱橫。



小女孩仍是笑望著她。



「告訴我,妳到底是誰?」她邊流淚邊問。



彷彿感受到她的急切,小女孩這才伸出圓潤粉白的小手,指了指她的腹部,然後笑著淡去身影。



「不!」她急得四處找尋,臉上的淚水更加瘋狂的滑落,她知道這小女孩是來不及出生便隨著她殞逝的小生命,是她的女兒!



是她千求萬盼才得到的珍寶,怎麼還來不及擁有便失去了呢?



就像她原本幸福的家庭、美好的婚姻一樣,全是那麼美麗,卻也如此短暫,短暫到她連收藏都來不及。



在白茫茫的空間裡,不甘心的魂魄嚶嚶痛泣著。



一陣鐵鍊拖曳的聲音在她身旁止住,她淚溼一雙眼,望著眼前面無表情、作黑白裝扮的兩人。



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



「你們……」柳蝶戀惶惑的開口。



「柳蝶戀?」黑夜裝扮者翻看手上的名冊後,冷冷的開口詢問。



「我是。」柳蝶戀回答了他的問話,復又疑惑的開口:「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黑白無常。柳蝶戀,妳的陽壽未盡,怎麼會來到這兒?隨我們上閻羅殿吧!」說完,就勾住柳蝶戀的魂魄,往杳杳之處而去。



行經奈何橋,橋下是黃褐色的滾滾流水,前方仍是一片白茫茫,不知走了多久,白霧終於散盡,呈現在眼前的是嚴酷森冷的閻羅殿,大桌後是一身著黑袍的肅臉男子。



這就是總管生死的閻羅王吧!她在心底想著。



「柳蝶戀?」徐緩冷淡的聲音響起。



「我是。」奇怪,見到閻王不是該心生懼怕嗎?為什麼她的心仍是只有麻木?是了,自己連死都不怕,普天之下還有什麼是自己會怕的。



「妳的陽壽未盡,本王判妳速速回魂。」



「不!不要!」柳蝶戀淒厲的喊叫出聲。不了,再也不了!那個無愛無歡的世間,她再也不回去。



「為什麼?」閻王訝異的問,世人不都是貪生怕死的嗎?怎麼這名叫柳蝶戀的女子竟與常人大相逕庭,一意求死。



「不!我不回去,求閻王作主,我不回去。」



跪坐在地上的柳蝶戀一臉淚水的拼命懇求,即使她必須永遠做個無依的魂魄,飄蕩在空間的洪流中,她也不回去。



她絕不回那個只有醜陋、邪惡與背叛的世間,無論如何,她絕不回去。



這時,一旁手執生死簿的判官附在閻王耳邊將柳蝶戀坎坷的遭遇說了出來,只見閻王的眼裡閃過一抹同情。



「求閻王作主。」柳蝶戀低泣著祈求。



「可是妳陽壽未盡,世間萬物的運轉自有它的定數,即使是我,也不能違逆它的定律逆天而行。」閻王嘆息著搖搖頭。「牛頭馬面,送她還陽。」



「不。」柳蝶戀瘋狂的搖頭,並立下重誓:「如果你們送我還陽,那我會再自盡,以自綾三尺,以毒酒一杯,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再自盡,直到你們肯收我為止。」



「妳……」閻王臉上已有薄怒。



「求閻王開恩……」柳蝶戀淚流滿面,「我真的不想回去了,雖然你是我們的主宰,有權操控我們的生死,但我就是不想活了!難道我連不想活了都不行嗎?你們總是自詡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便因著好生之德而硬迫我還陽,但還陽有什麼好?陽間那麼邪惡、那麼齷齪、那麼醜陋,人性是既貪婪又自私、愚昧又不堪。」



「為什麼你們硬要送我回去,你們怎能不顧我的意願,不理我的痛苦硬要逼我回去呢?如果你們硬要這麼做,豈不是以慈悲為名,行折磨之實嗎?」她狂亂的嘶吼,是字字血淚的控訴,更是長期遭受凌迫的反撲。



她什麼都沒做,可是那些醜陋無知的人們竟因為口耳相傳的謠言折磨她、凌辱她、逼迫她,說她是賤人,他們竟然迫不及待的要她死!



每個衣冠楚楚的外表下,其實全是殘忍噬血的野獸,一群失了理性、只有獸性的野獸!



她已經投降、已認命,已經稱關老夫人的意離開關家。



原本她打算隱居到小屋裡,就此終老一生,只求能將腹中寶寶平安生下。



可是他們竟然不放過她!



他們竟然追到林間小屋去,用言語謾罵她,用眼神凌遲她,她全忍了下來。但他們還是不肯放過她,並打算燒死她!



他們打算將她燒死在小屋子裡。



她只能投降,這林子與小屋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美麗而純潔,是不許亦不能讓人輕易侮辱與毀滅的。



她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單薄,即使她用盡全部氣力,也無法與眾多的人群相抗衡。



他們全瘋狂了,他們根本不要真相,他們只想為心中的噬血獸性找一個宣泄的管道,於是他們不顧她的冤屈硬是將她冠上淫婦罪名,決意要處死她。



一雙雙冷漠又賤酷的眼訴說著醜陋的人性是多麼的不堪。



她躲不開,也迷不掉,於是她只好承受。



而腐朽的人心與殘暴的本性,卻使她成為流言下的犧牲品。



原本被推落湖裡的時候,她也曾希望這一切只是夢,希望她的威能趕得及回來救她,希望能有遲來的公理與正義。



可仍如以往一般,就像老天爺習慣性的捉弄,她的願望永遠落空。



如今,她放棄了,她甘心做一縷無依飄盪的魂魄,她不想回去,這不行嗎?



老天爺既然自私的耍弄她的人生,是不是該聽她一次,給她一些自由,一些補償?



能不能聽她一次?一次就好。



「妳……」聽完她的訴說,閻王一向冷寒的臉也不禁動容。



「求閻王成全。」



執意一死的柳蝶戀淚流滿面地拼命叩首,大夥兒皆面帶同情的看著她。



「這……」



閻王面帶難色的凝視著拼命磕頭的柳蝶戀,苦惱的嘆了口氣。



世人皆以為閻王好當,也羨慕他有著操控生死的力量,但眼前苦命如她,就算冷血無情如他,也會有軟化的時候。



他究竟該怎麼做才不致違悖天理又能合情合理?他徵詢的看向身旁的判官。



「這樣吧!」



判官查閱了下生死簿與宇宙轉輪後,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柳蝶戀。



「稟閻王,屬下查看了一下,發現千年後柳蝶戀與關承威仍有一段緣,但他們還是無法結合,因為--」判官低聲在閻王耳畔嘀嘀咕咕。



「這……」閻王猶疑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道:「堂下柳蝶戀聽判,既然妳一心求死,本王自該成全,可宇宙輪轉卻不可破壞。本王判妳待在酆都千年,千年後方可重新投胎,妳可願意?」



「好。」只要能讓她脫離這一世的醜陋,別說飄蕩千年,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她亦無怨無悔。



閻王示意一旁的鬼差帶領柳蝶戀下去之後,又吩咐一旁的差役請來孟婆。他必須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讓柳蝶戀帶著記憶投胎,這樣結局才會圓滿。



唉!這些世人……



***



思念是一種美麗,也是一種傷心。



追到地府的關承威自閻王處聽見這樣的消息後,苦苦哀求閻王成全。可他在千年間仍有數世的因果需要輪迴,於是--他帶著記憶投胎,在每世的歲月裡,皆孤單一人守著思念終老。



一種極深沉、極醉人的思念啊!雖然折磨得人肝腸寸斷,但也給人繼續等待的勇氣。



他深信,這長久的執著終有結果,只要有希望,幸福的日子必定不遠。



時間之河……緩緩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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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四章-上

天暗了,陽光再度遠離大地。



是希望?是絕望?在這蕭素的暗淡中,上天自有衪的安排,沒有人能預料得到接下來的日子是否會狂風驟雨。



關老夫人佇立在祠堂的檀香桌前,思索的目光凝在手上的批命書上。



命書上寫著柳蝶戀的生辰八字,生辰八字底下則清楚地批上「剋夫剋子、不祥之命」幾個大字。



她憶起算命先生的警語,他曾語氣凝重的警告自己,要自己務必在小雪之前趕走柳蝶戀,否則不幸的災禍必定降臨。



屆時,關家的一干老少將病的痛、死的死,絕沒有存活的機會。



她也不願如此的。



柳蝶戀,這一切全是命,誰教妳是個不祥的災星。妳若怨,就怨上天不公好了。捏緊手上的批命書,關老夫人神態堅定的往祠堂外走去。



***



明天,明天威就要回來了。



披散著一頭長髮,柳蝶戀倚著小窗沐浴在月光下,柔和的月光將她照得彷若不染塵煙的仙子。



她想起不見蹤影的小青,那個自她進關家後第一個待她好的女孩,平靜的臉上便黯然了幾分。



如果小青是因為自己而讓老夫人趕出去,那她將一生愧疚……



柳蝶戀鼻頭一酸,淚珠兒便滾落下來,她低弱的聲音不停呢喃著:



「對不起……對不起……」



腦海裡浮起小青為了護衛她而讓老夫人責打成傷的那一幕,她驀地閉上眼,淚珠兒滾落得更急更兇。她再次張開眼仰頭望著皎潔的月,在心中拼命祈求,但願月兒有情,能保佑小青平安無事。



她的這一切舉動,全落入朝她走來的關老夫人眼裡。關老夫人那雙利眼閃過一抹嫌惡,嚴厲的薄唇緊緊抿起。



就是這副死樣子,一天到晚哭,哼!整個關家遲早讓她哭得家破人亡。



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柳蝶戀震了震,迅速拭去淚水。



「老夫人。」



門一開,關老夫人即不客氣的往小廳的椅凳上落座,冷眼看著柳蝶戀。



片刻,她才冷笑一聲,「這麼晚了妳不睡覺,在等誰?」



「沒有,我……」柳蝶戀在看見關老夫人冷蔑的譏諷眼神時,倏地僵住。



是啊!她怎麼忘了呢?老夫人根本就不要她的回答,既然這是老夫人所設下的圈套,那她的回答根本是多餘的。



關老夫人突然露出一抹嗜血的表情,她自衣袖中拿出一封書信,在柳蝶戀面前揚了揚,然後,往柳蝶戀的身上拋擲過去。



信箋緩緩飄落到地面。



柳蝶戀靜靜站著,不敢蹲下身撿拾,方才老夫人那一抹詭笑像千斤巨石狠狠地壓住她,她好怕,好怕……



怕這又是另一場詭計,而自己卻無力抵抗。



「怎麼不撿起來?」冷肅的臉色驀然一變,露出一抹微笑。



一抹詭魅奇異的笑。



「我……」柳蝶戀僵住身子,視線像著魔般盯著地上的信箋,怎麼也移不開。



「撿起來啊。」



格外輕柔的聲調像磁石般勾住柳蝶戀的魂魄,讓她的心如擂鼓般跳得厲害。



不!不能撿!絕對不能撿!



可是,雙手再次不聽指揮的背叛她,她如受催眠般俯身拾起信箋,身子已忍不住顫抖。



「打開。」關老夫人愉快的輕笑。



意識再次背叛主人,像等待宣判似的,柳蝶戀以極緩慢的動作抽出信紙,再緩緩的打開,雙手幾乎抖顫得拿不穩信紙。



「不--」



一聲凄厲的值喊自她的靈魂深處逸出,再一次割開她來不及癒合的傷口。像傷口上被撒鹽般,她痛得不住顫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不!騙人!這是騙人的,她不相信,不相信。



她的威絕不會這樣待她,不會、不會、不會!



她是無辜的,為什麼大夥兒就是不相信?



「不!」威不會這樣待她的……這是個圈套,一定是!這一定是個欲陷她於萬劫不復的圈套。



「威呢?威在哪裡?如果他回來了,他為什麼不見我。」柳蝶戀臉色慘白地仰望著一臉快意的老夫人,不信的吶喊出聲。



「見妳?」



「嗯。」柳蠑戀狂亂的點頭。



「見妳做什麼?妳這個淫亂下賤的女人,他見妳做什麼?」關老夫人回答。



「不!不是,我不是!妳明知道的。」柳蝶戀厲聲嘶吼,她驚駭地望向一向將禮義掛在嘴邊的老夫人,卯足最後一絲力氣,她努力為自己的清白辯駁。



她心裡隱約知道,這又是一個陷阱,同她卻無力回天。



她無力回天啊!



驀地,她攀住老夫人的枴杖,卑微地哀求老夫人讓她見夫婿一面。



她相信威一定會聽她解釋,只要他見到她,他一定會相信自己的無辜。



更何況……更何況她的肚子裡已經有了兩人的骨血!



她不相信他會這樣對她。



「妳想見他?」關老夫人冷笑出聲,揮動枴杖讓柳蝶戀撲趺在一旁。



「求求您,求求您……」柳蝶戀已哭得不能自己,猶作著垂死前的掙扎。



「哼!求我沒有用的。」關老夫人逼近她,臉上帶著殘忍的微笑,她幾乎是愉悅地看著哭得傷痛欲絕的柳蝶戀。



柳蝶戀只是哀哀地啜泣著。



她好想死!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信她的威會這樣待她!如此殘酷,這般無情。



她的威竟然不要她!



他休了她!



她不願相信,不想相信!可白紙黑字卻觸目驚心得令她心魂俱裂!



這剛勁中帶有三分柔情的字跡確確實實是她的威所寫的,曾寫滿愛語的小箋上的字跡,早已刻在她的腦海裡,那蒼健有力卻隱有柔情的字字句句,是伴隨她度過這段煉獄生活的強力支撐。



每夜,當她因思念夫婿而無法成眠時,當她因惡毒的辱罵而淚漣漣時,當她自覺再也撐不到下一刻時,全是依恃著威寫給她的愛的小箋來堅定自己。



沒想到,昔日給她支持力量的,如今卻成為擊潰她的最佳利器。



當鞏固心的城牆頹倒了一隅之後,是否便接著崩塌瓦解,直到灰飛煙滅?



***



雨,密密的飄落著。



「不!不!」



急促雜亂的腳步聲迴盪在林蔭間,掉落一地的枯葉在眾人腳下翻飛而起。



「姊姊--」柳蝶舞狂喊出聲,心莫名的揪痛著,好似在宣告不好的預兆。



上一次她的心也是這麼痛的時候,是爹娘離開她們之時,那一場惡夢好不容易才遠離,傷口漸漸癒合……不!不行-姊姊絕不許有事,不許!不許!不許!



驀然煞住腳步,柳蝶舞僵住身形,彷若著了魔般,動也不動地瞅住前方浮在水面的一抹潔白。



「不——」另一聲淒厲嘶吼自一旁的俊秀男子口中喊出。



他拔足狂奔,將飄浮在水面上已無生息的人兒擁進懷中,手忙腳亂的將她抱上岸,拼著最後一絲氣力施以急救,奈何仍是回天乏術。



慘白著嬌客的佳人還是沒有氣息,她仍然靜靜地躺在關承威懷裡沉睡。



「她只是睡著了對不對?」



柳蝶舞踉蹌著腳步,在身旁高壯男子的撐持下,一步一步來到岸邊,噙在眼角的淚水還來不及落下,就讓聲音中的懼意洩露出情緒。



「舞兒……」高大男子輕聲嘆息。



「焰,你告訴我,我的姊姊只是睡著了對不對?對不對?她還是好好的活在世上,沒有離開我。姊姊沒有離開我,她只是睡著了……」



柳蝶舞揪著高壯男子的衣襟,一雙燦動明眸此刻已讓哀傷籠罩,豆大的淚珠沿著雙頰流下。她顫抖著雙唇,希望男子能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是高壯男子只是緊緊地將她擁進懷中,輕輕地搖晃著她。



「不!戀兒,妳答應過我的。」關承威狂亂地搖晃著已無氣息的人兒,好似這樣就能將她搖醒。



可懷中人兒依然毫無動靜。



「妳說妳會等我回來,怎麼可以失約!」關承威珍愛地撫著她的髮、她的頰、她原本紅潤如今卻呈慘白的菱唇。



他好溫柔地輕撫她,心中著實後悔,他如果不理會娘親的阻止,堅持帶戀兒出門,如果他拒絕了舅舅的款待早點回家,如果他沒有繞去脂粉舖為戀兒挑選禮物,如果……有太多的如果,可現在呢?



這些如果竟讓他失去一切。



一屍兩命!老天爺何其殘忍,原本的幸福現下已成為悲劇。他想起小几上字字血淚的絕筆信,不禁心痛地閉上眼,腦海裡全是戀兒帶淚的容顏,是他的錯,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戀兒,我沒有負妳,那封休書不是我寫的,不是!」他仰天長嘯,宛如失去伴侶的野獸般,嘶吼出心靈深處的悲傷。



「戀兒……等我……不管是上天入地,我一定會找到妳!」



關承威緊緊地擁著懷中的人兒,悲憤的仰起頭對著晴空發出淒厲的吼叫,聽得人不免鼻酸;激烈的喊叫聲迴盪在散去薄霧的小林間,一時間,彷彿大地與萬物也為之震撼。



這時,一隻翩翩起舞的彩蝶緩緩自湖的一側冉冉飛來,在環繞眾人後,消失於天際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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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三章-下

清涼如水的夜空中,星子密佈,涼風吹來寒意,寂靜的夜沒有一點聲響。



柳蝶戀倒臥在地上,倦了,疲了,也累了。



小蝶戀,妳是爹最愛的小蝶戀……



「爹……」



小蝶戀,妳是娘最驕傲的小仙女……



「娘……妳在哪裡……」



姊姊,來啊,咱們來玩躲貓貓……



「小舞,妳到底跑到哪兒去了?」



蝶戀,妳是最勇敢的蝶戀,要照顧妹妹哦!



「娘,別走,不要丟下我和妹妹,我好怕呀!」



不行啊!蝶戀乖,娘必須回去找爹,娘會帶著爹一起回來,妳要乖。



「娘……妳答應我要回來,妳答應過的,我好累、好苦啊!娘……妳在哪裡?娘……」



柳蝶戀茫然的盯著黑暗的夜空,蒼穹中有點點星子在閃爍。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麼?或是--期待什麼?



她只是茫然、沒有焦距的凝望著。



遠方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劃破寂靜。



她緩緩起身,腳步顛躓不穩,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行去。



家?她真的有家嗎?



如果那兒真是她的家,為何她的腳步如此艱難。



家不就是讓疲憊的心靈棲息的港灣嗎?



家應該是遮風擋雨的地方啊!



怎麼她的家不同?原先的家已經灰飛煙滅於一場熊熊大火之中,再也無跡可尋,無蹤可覓。而現在的家呢?只是一場想醒卻掙脫不出的夢魘。



她的家早成浮光掠影一片,再也無法碰觸了。



如果每個人都該有個家,那麼誰來告訴她,她的家在哪兒?



「威……」她無意識地呢喃夫婿的名。你再不回來,怕要來不及了!



不知不覺的,她已回到惡夢的根源,只見關府大門牌匾上那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禮義之家,正諷刺地刺痛她的眼。她無聲的笑著,禮義之家?好一個禮義之家!



拐了個彎,她轉由一側的小門進去,不想自己污穢了關家的精神,老夫人應該會高興吧!她想。



披著微淡的月光,心底一直想著上午的事,沒有注意腳下的步伐,更不知道有個人影正立在前方,一個踉蹌,她差點摔跌在地上。



「妳還知道回來s」關老夫人背著光,面容不悅地看著柳蝶戀,滿意她一身的狼狽與一臉的哀傷。



她已經聽說上午的事,在春喜鉅細靡遺的描述下,她幸災樂禍的在腦海中勾繪出柳蝶戀遭到羞辱的情形。



這一切正是她要的。



雖然一開始她對自己一手編導的陷害有深深的不安,畢竟在趕走這賤人的同時,也要犧牲她肚子裡的小孩,那是關家的香火,說不惋惜是騙人的。



可這賤人是個不祥的女人,是天上災星來投胎,誰家有了她誰就會災禍連連。自從她進門之後,一向孝順聽話的兒子開始學會頂撞,前些時日竟然還打算與這災星搬離開家,欲置她這個老人家於不顧!



還有上個月,家裡竟無端讓竊賊偷走許多名貴字畫,在這災星未來之前,家裡連一塊布都不曾丟過,她一來就遭竊,她不是災星是什麼!



若不是算命先生好心提醒,他們關家的龐大產業真的要敗在這個掃把星手上!



所以,她必須作抉擇,犧牲是必要的,反正威兒還年輕,屆時她會再為他物色個有福氣的大家閨秀給他,到時她要幾個孫子就有幾個孫子。



犧牲絕對是必要的。



「老夫人,對不起,我忘了時間。」柳蝶戀倉皇地道歉,希望能得到關老夫人的同情而暫時放她一馬。現在的她一身傷,身子痛、心更痛,已無一絲力氣與老夫人的刻薄抗衡,她已搖搖欲墜,幾乎要崩潰了。



「忘了時間?」老夫人格外輕柔的聲音響起,似包裹著糖衣的毒藥。



「我……對不起。」沒有解釋的打算,柳蝶戀只是低頭道歉。反正解釋也沒有用,這既是一場計畫周詳的計謀,解釋只會惹來訕笑罷了。



哼!就是這副死樣子,活像受盡凌虐的委屈小媳婦,難怪把威兒迷得暈頭轉向,連我這個娘都不要了,活脫脫一個狐狸精!



沉默在兩人之間不安的蔓延,柳蝶戀低著頭,不語地任由關老夫人審視的眼光鞭笞她。



只要再一會兒,她就可以回寢房抱著被子痛哭,只要再一會兒……



「哼!」關老夫人冷哼一聲,拄著枴杖準備離去。



「老夫人……我……」柳蝶戀支吾著,懇求的望著一臉嚴肅的關老夫人。



停下離去的腳步,關老夫人審視地端詳她,片刻才冷聲道:



「妳還有什麼事?」



「老夫人,威他……他什麼時候回來?」她囁嚅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他不是答應自己一個月就會回來嗎?怎麼時間過去了,他還不回來?



關老夫人只是靜靜地盯著臉色蒼白的柳蝶戀,平靜的眼裡有著算計和思索。



這個笨蛋,還在等威兒回來救她?



好!她要消息,那自己就給她消息,反正計畫進行得極為順利,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之中。



「再三天。威兒捎信回來,說他再過三天就可返家。」關老夫人笑開一張滿是皺紋的臉,語氣異常輕柔的對她說:「再過三天。」



***



「姊姊。」柳蝶舞哭腫雙眼,心疼地摟緊一臉死白、渾身顫抖的姊姊。



她好後悔、好後悔,如果不是自己太過調皮,不聽姊姊的勸告硬要去小湖玩耍,也不至於嚇昏過去,失去記憶。



如果自己聽姊姊的話,那姊姊也不會遇上這個關家老太婆,弄成這一身狼狽。



都是自己不好。



「姊……」柳蝶舞望著不言不語、只是縮成一團兀臼沉浸在思緒中的姊姊,難過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從恢復記憶之後,她便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趕回林子裡的小屋,可小屋裡早已沒有姊姊的蹤影。



她慌張失措的憶起先前的夢境,夢中的姊姊哭得好傷心,昔日美顏憔悴蒼白得如失去魂魄的粉蝶。



她越想越害怕,便急得四處搜尋,才在木屋的小斗櫃裡找到姊姊留下的字箋,她看完之後,心差點撕裂成碎片,於是氣喘吁吁的趕到關家想見姊姊一面,沒想到竟然見到一大群失去理性的群眾,口誅筆伐的打算替天行道,他們竟然打算處死姊姊以正視聽,還小鎮一個乾淨!



憑什麼?他們到底憑什麼?



若不是她強悍的護衛姊姊,以性命相搏,只怕她的姊姊早已香消玉殞。



老天!那群人竟然指責姊姊偷人,她不相信,絕不相信!她的姊姊才不是那種人,這是個陰謀,一定是!



光看關老巫婆一臉刻薄的嘴臉就知道,那隱於眸中的算計,清楚明白的說明了她的狠毒與姊姊的無辜。



變態!



一個變態的老太婆,竟然見不得兒子媳婦恩愛。



「姊,咱們回家好不好?回咱們的小木屋去。」柳蝶舞火速站起身,也不管柳蝶戀的意願,便強行為她收拾行李,打算將她帶回家。



她們的小屋雖然簡陋,沒有太多的擺飾,但她們的小屋至少溫馨,不像這裡,表面看來富麗堂皇、美輪美奐,裡頭卻波濤詭譎、良知淪喪!



這時,柳蝶戀終於緩緩轉過頭來,盯著柳蝶舞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臉蛋癡瞧許久後,才淡淡地開口:



「舞兒,別忙了,姊姊不會同妳回去的。」



「為什麼?」柳蝶舞訝異又氣憤的詢問一臉堅決的姊姊。



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姊姊拒絕和她回家,難道她不知道這兒已成一個欲置她於死地的險地了嗎?



如果剛剛她再慢一步,她的姊姊絕對會讓這群喪失理智、著了魔的野獸給生吞活剝,直到屍骨無存。



她實在不懂,這樣一個地方,有啥值得姊姊留戀不走。



對了!姊姊嫁人了,那她的夫婿呢?在這個妻子含冤莫白、死生攸關的當口,為人夫婿的他在哪裡?



「姊姊,姊夫呢?他為什麼沒有陪在妳身邊?他知道這件事嗎?」



沉緬於思緒中的柳蝶戀,因妹妹的問話讓記憶之匣再度開啟,她憶起夫婿的溫存體貼,離別當日的依依纏綿;她也憶起夫婿渴盼的臉及索求保證的焦急雙眸。



她曾經答應過的,曾經答應過的啊!



她答應他不論多苦都會等他回來,這是她允諾他的。



所以,不管她的心有多苦、處境有多不堪,她也一定要在這兒等他回來。她相信,如她解她的夫婿,一定會明白她的無辜。



她一定要忍耐,只要再過兩天,再過兩天他就會回來了。



「舞兒,我不能離開這裡,我答應妳姊夫要等他回來,如果我離開了,那他會找不到我的。」柳蝶戀輕柔卻堅定的拒絕妺妺的要求,「何況,我的肚子裡已經有一個小寶寶了。」



「真的?」柳蝶舞訝異地看向姊姊平坦的小腹。



柳蝶戀淡淡一笑,臉蛋染上薄淡紅暈。「寶寶才一個多月,看不出來的。」



「那……老太婆知道嗎?」柳蝶舞一臉正經地間。



「老太婆?」



「就是那個關老太婆。」柳蝶舞咬牙切齒地低罵。



「舞兒,不可以這麼喊她,她好歹也是長輩。」柳蝶戀輕斥著,不安的瞳眸卻悄悄洩露了心事。



「姊,她到底知不知道?」柳蝶舞相當堅持。



「我前些天告訴她了,可她……」柳蝶戀黯淡了雙眸。



她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妺妺老夫人並不承認這個寶寶,還有……她懷疑這是個圈套這件事可以說嗎?



「姊,收拾行李同我回去。妳不想回家的話,咱們上客棧去,反正那個小屋久未打理,也不適合住人。」柳蝶舞憂心忡忡地道。



如果那個關老太婆連自己的孫子都不要了,那姊姊算什麼?等會兒只要她一離開,那老太婆不知道又會想出什麼手段來迫害姊姊,屆時……



不行!太危險了。



「舞兒,我不會同妳走的。坐到這兒來,告訴姊姊,妳失蹤這半年都到哪兒去了。」



收回感傷的思緒,柳蝶戀仔細地打量著妹妹,心也漸漸澄淨起來。她發現蝶舞身上所穿的衣衫正是現今京城裡最流行、也是最貴的式樣。



蝶舞失蹤的這段日子,究竟跟誰在一起?



「呃……姊……」柳蝶舞突然酡紅了臉,藏不住心事的雙眼不好意思地閃避柳蝶戀探索的目光,「怎麼把話題兜到我身上來了。」



「舞兒!」柳蝶戀一雙盈盈似水的美眸,緊緊凝盯住妹妹似火般的雙頰不放。



她的蝶舞呵!這個她傾盡心力照顧的妺妺,也開始有女子的嬌羞了,想必已遇上意中人。



這個人是誰?住在哪裡?長得什麼樣?待她的舞兒好不好?



這些問題,都是她亟欲想知道的。



「姊……人家……人家……」柳蝶舞不依的賴進姊姊的懷裡撒嬌。



以前她最喜歡賴在姊姊身上撒嬌了,搗蛋挨罵時、傷心哭泣時,甚至心情愉快時,她總喜歡賴進這個充滿馨香的懷抱裡,汲取一些溫暖。



因為她知道,她的姊姊不論在何時、何地,只要自己有需要,一定會敞開胸懷溫暖她。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姊姊!



「人家怎樣啊?」小丫頭不好意思了。



柳蝶戀想起曾經有個私塾的小孩竟春心早動的對才七歲的舞兒訴衷情,結果惹來爹娘的關注,那時的舞兒也是像現在這樣,賴在她懷裡黂蹭個不停,嘴裡也是人家、人家的輕嚷著沒完。



時間彷彿倒流到從前,那段無憂歡笑的日子。



她突然希冀的想,如果時間能夠重來,那她是不是可以有所選襗,是不是可以?



想到不可預知的未來,柳蝶戀在心底深深地嘆一口氣。



但願……但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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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沁

轉貼~ 絕戀第三章-上

關家祖祠裡,一雙雙帶著鄙夷的眼光,像是吐信的毒蛇般,一點一點地啃囓她,教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祖祠上,一句句不留情的指責謾罵仍不停歇的持續,像把利刃割裂她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她用力地抱緊自己,想讓僵硬的身子暖和些,奈何寒冷依舊,整個人像被扔進最深的冰窖中,無法脫身。



她快要滅頂了,卻沒有人願意拉她一把,她掙扎著想求救,怎料身旁的人全都冷眼旁觀,甚至執意要她沉落在最深最冷的海底,不讓她脫身。



她就這麼跪在關家的祖宗牌位前,承受加諸在她身上莫須有的、令她百口莫辯的罪名。



是啊!這些站在一旁的人,包括關家老夫人、春喜及街坊鄰居們,皆用殘忍不堪的字眼指責她偷人,而這事件的另一主角--徐孝祖卻不知去向。



「柳蝶戀,威兒當初要娶妳的時候,我本來就不贊成,念在他苦心哀求,再三保證妳一定是個孝順的媳婦,我才勉強同意。本以為妳應是個知書達禮、恪守婦道的節婦,沒想到威兒才出城一個月,妳就……妳就……」關老夫人寒著臉,倨傲地指責她,嚴酷的臉上帶著一抹嗜血的快意。



「不!我沒有!」柳蝶戀瘋狂地搖著頭,拼命為自己辯護:「請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



老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硬要將她不曾做過的事栽在她身上?



威!你在哪裡……



「沒有?三更半夜的,為什麼孝祖會在妳房裡,還與妳摟摟抱抱的?」老夫人將拄在手上的枴杖狠狠地往地上一敲,彷彿在為自己的責罵增加可信度。



「不!一切都是誤會,真的是誤會!」柳蝶戀狂亂的解釋,心中寒意更加冷冽,她知道,若不能洗刷自己不貞的罪名,後果將不堪設想。



拼命的喊著無辜,希望能得到眾人的相信。



「誤會?」關老夫人冷哼一聲。



「是的,我沒有,真的沒有,請你們相信我!」柳蝶戀撐起僵麻的雙腿,緊緊攀住關老夫人的裙襬,卻讓關老夫人用力甩開。



她嚶嚶地低泣出聲。



「那我問妳,既然是誤會,孝祖怎麼會在妳房裡?」關老夫人的聲調突然變得低柔,帶著陷阱。



「我……」柳蝶戀被問得語塞。她該怎麼說才能讓大夥兒相信她的無辜?三更半夜的,誰會相信那只是一時的疏忽。



如果……如果她早知道忘了將門落上栓會惹來這麼嚴重的後果,那她絕對會緊緊的拴好。



可是……這些早知道全成了悔不當初!



「說不出話了,嗯?」關老夫人用枴杖碰碰她,不放鬆的逼問:「說,妳和他的事已持續多久了?」



「不-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沒有犯錯,那些婦德女誡、三從四德她全都戒慎恐懼的遵守著,因為她知道自己並不討婆婆歡心,所以她始終謹言慎行,一點兒差錯也不敢有。



可是,眼前眾人唾棄曖昧的眼光告訴她,他們不相信。



「沒有?!」輕柔的語氣再度變得高亢,關老夫人抬眼環顧眾人,露出一抹野獸捕獲獵物般的笑容問:「你們相信嗎?」



「不信,不信!」有人率先開口,接著,眾人以粗暴的言語指控她,咒罵她。

柳蝶戀顫抖的心幾乎散成碎片,她震驚地望向眾人,這些人……有的曾經笑著一張臉同她打招呼……有的她根本不認識。



而他們竟憑著片面的表象就走了她的罪,沒有給她辯駁的機會就認定她的不貞。

人們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所以羞辱她、自以為正義地替旁人討公道,可真的有公道?



竇娥冤,六月雪。



上天可否也能像同情竇娥般憐憫她,為她降一場皓皓白雪來替她洗刷冤情。



她做錯了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這些人竟然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迫不及待地便判了她的罪。



人群開始鼓動。



透過水霧的視線,她看見一頭花白的關老夫人露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意,快得令人幾乎捕捉不住。



她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一臉快意的關老夫人卻朝她點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老天!這是個設好的圈套,而她卻傻傻地往裡跳。



她呆愣地跪在地上,震驚的淚水拼命往下落。



無奈止不住淚水的面容依然得不到眾人的憐惜。



眾人休妻的話語狠厲地教她差點無法呼吸。



休妻?!



她將目光轉向門外深濃的夜色,彷彿含著一絲希望,希望她的夫婿能來得及趕回來救她。



可希望仍是落空。



她急急地說:「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況且……我肚子梩已經有威的骨血,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蒼冷的心手輕柔地撫上肚子,彷彿想向腹中胎兒借取力量。



關老夫人的雙眼複雜難測地閃了閃,最後,她開口問:「妳說妳有了關家的香火,妳懷孕多久了?」



「我……大概一個多月吧!」柳蝶戀倉皇地回答。



「一個多月?!」關老夫人冷嗤一聲。「妳在說笑嗎?威兒離開一個月,妳就說妳懷孕一個多月?」



「是真的。」柳蝶戀絕望地低泣。



「哼!限妳明天一早滾出關家,從今以後,關家再也不承認妳這敗壞門風的女人是關家媳婦。」



「不!不!我要等承威回來,他會相信我的。」柳蝶戀驚惶的頻頻後退。



「等他?」關老夫人輕哼一聲。



「對!求求您讓我等他。」她淚流滿面的低語,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如果他也認為我有罪,那……那我一定走,絕不會賴在這兒,真的,真的……」



她祈求的眼光環視眾人,希望能從中找到一點支持。



只要一點支持就好。



「妳要等威兒?好!我成全妳。」老夫人不想落人話柄,只好點頭同意。



柳蝶戀,誰讓妳是個不祥的女人。這一切,全是為了關家著想,妳可別怪我。



至於妳肚子裡的孩子……憑威兒的條件,多的是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願意為咱們關家傳宗接代。



***



柳蝶戀在關老夫人的嘲諷下來到觀音廟,她虔誠、專心地祈禱,希望觀音大士能看見她的苦難,為她昭雪明冤。



她手持三炷清香,思緒隨著餘煙冉冉飄散,靜靜地跪在蓆子上發愣,直到香灰燙傷她白膩的手臂,才回過神站起身。



三炷清香禱告上蒼,願蒼天憐憫她,別再讓她背負這不貞的罪名苟活下去,也希望她的威能盡快回來,給她護恃。



已經三天了,這三天來,柳蝶戀戒慎恐懼地窩在房裡,不敢問及小青的小落,更不敢問為何關承威還沒回來,她只能拼命的在心底祈禱,希望這一切趕快結束。



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這幾天為了保護自己,也怕腹中胎兒會有什麼不測,她總是萬分小心地檢查飯菜,就怕自己一個不留神,中了老夫人的計謀而痛失她與威的寶寶。



步出觀音廟的紅漆大門,走下石階,她差點兒怯弱地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可是為了寶寶,她怎麼也要撐下去,她絕不能在此刻向命運妥協,她絕不能讓惡意加諸的攻訐傷害到她的寶寶。



雖然她很想一死以求解脫,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任由眾人擺佈她的命運。



一路上,原先忙著自己事的路人皆放下手上的事情,交頭接耳地說著關於她偷人的事。



她畏縮的走在街上,面無表情是最好的保護色。



終於,耳語醞釀成嘲諷,嘲諷擴大為怒罵。



一名小孩靜靜地看著她,手上握著一顆石頭。



「賤女人,不要臉!」石頭準確的朝她襲來,在她來不及防備之時擊上她的額角。



尖銳的刺痛攻佔她的意識,或許是旁人幸災樂禍的眼光,她突然覺得好痛、好痛,那一道道目光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劍,戳刺著她千瘡百孔的心。



她腳步不穩的踉蹌了一下,看著手掌心沾染的血跡,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遭到攻擊。



「為什麼……」她呢喃出心中的疑惑,她是無辜的啊,為什麼大夥就是不相信!



「淫婦,妳是個不要臉的淫婦。」無知的小孩模仿大人的口氣罵道。



「不!我沒有,你們不可以……」她努力想辯解,但眾人的訕笑掩蓋住她的話。另一顆石頭再次擊向她。



「滾出去!滾出咱們這裡,這裡不容許淫婦來污穢。」人群中有人開始激動地咒罵出聲,大夥兒也跟著群起攻之。



她的身子因這些咒罵而顫抖,雙腳已撐不住身子的重量而軟癱在地。



「我沒有……沒有……」



她只能低啞地呢喃,任由額角的血流下,疼痛漸成麻木。



「淫婦!妳是不要臉的淫婦!妳還想說什麼?哼!不要臉,竟然做出這種苟且淫亂的事。」眾人指責她,用最鄙夷、不屑的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憤怒。



「沒有,沒有,我沒有!」



人群的鼓譟、攻訐、謾罵,就像天羅地網般網住她,她愈掙扎,網困得愈緊。



巨大的壓力讓她瀕臨崩潰,她突然站起身,拼命地往前奔跑,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



她只是拼命地跑著,只想逃出這一切不堪。



***



柳蝶戀拼命奔跑,踉蹌的腳步使她幾度摔跌在地上,但她仍掙扎著起身,拼命往前跑。



她不知道終點在哪兒,只是不停的跑,一心想逃離身後惡毒的攻擊。



不知跑了多久,力氣終於用盡,她癱軟在地上,任由漫天的悲傷席捲自己,百口莫辯的痛楚、惡意不加證實的指責狠狠地凌遲著她的心。



眾人將她的事情描述得如此齷齪不堪,繪聲繪影像是親眼目睹,但她什麼都沒做啊!



有人說謠言不攻自破,有人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她原本也是這樣想,奈何眾人不分清紅皂白的指控她,拒絕給她申冤的機會。



曾經,那些被冠上淫婦罪名的女人,是否也同她一樣,沒有支持也找不到力量來為自己辯駁,只能百口莫辯地任由眾人辱罵、唾棄?



原來千夫所指是如此的難堪。



那些自詡為貞節的女人,那些自認為捍衛道德的烈士,難道就可以假藉正義之名行迫害之實?



男人三妻四妾是風流,女人招搖偷情就是下賤……她突然悲哀的想起,似乎從古至今女人的命運就是如此。



被輕賤得如此徹底。



更何況她真的沒有啊!這一切全是圈套,而她不過是個犧牲者,可是有誰相信,憑她單薄的一己之力,能抵得過如滔滔江水般的謠言嗎?



哀哀的低泣聲隱約蠁起,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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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二章-下

時間就這麼往前推進,一個月過去了,可柳蝶戀等的人還沒有回來。好不容易,小青才從總管口中得知少爺讓舅老爺耽擱了行程,得再過個五、六天才能返家。



這消息讓柳蝶戀失望,但也讓她稍稍安了心。



這一天,關老夫人的姪子上門拜訪,不知是她看錯還是怎麼的,她總覺得那徐公子的眼底有著抹算計。而中午用膳時,關老夫人竟讓她坐在徐公子左側,種種不合禮儀的舉動當下引來她的抗議,可在關老夫人的怒喝下,她只有隱忍下來。



她不懂老夫人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安排;更不懂平時不許她出房門一步,更不准她上正廳用膳的老夫人,這一次為什麼會破例要她一起用膳。



怪異詭魅的陰謀悄悄展開,而命運的輪盤也再次轉動--



***



「夫人,明天就是少爺回家的日子了。等少爺回來,我一定要將老夫人虐待妳及春喜仗勢欺人的事告訴少爺。」



小青陪著柳蝶戀在後花園裡散心,這幾天,也許是表少爺遠來探親的關係,老夫人竟難得的沒來刁難她們,就連春喜也不見人影,著實令她們喘了口氣。



說真的,她實在有點怕老夫人不斷翻新的虐待人手法,說好聽點是關愛、是調教;可實際情況卻只有她們最了解。再加上前些日子那一頓好打,委實也打出她的懼意,若不是打聽清楚此刻老夫人正在前廳招呼客人,她們還不太敢跑到後花園閒逛呢。



總算,等待有了結果,少爺明天就會回府,而夫人的苦難也能結束了。



「不許說,知道嗎?」柳蝶戀站在一園子盛開如香雪海的白梅裡,撲鼻而來的芳香令她神清氣爽,嗯……或許即將和夫婿重聚也有關係吧!



此刻,她只想探擷幾許芬芳,讓它留駐在自己身上,沾染些淡淡繚繞的清韻在髮梢、在頸畔,讓久未見面的夫婿能再次驚艷。



光是這些就夠她忙的了,哪來時間記之前的難堪,更何況昨夜她夢見蝶舞的一臉粲笑,說不定這一次,威能給她帶來好消息呢!所以,她開心都來不及,哪來的閒工夫去告狀?



威待她那麼好,總是不斷地包容她。在她因憶起含恨而逝的父母而傷心落淚時,在她想起失蹤無訊息的妹妹而愁鎖雙眉時,他總是以無盡的關懷與安慰來撫平她受創的心靈。



他待她那麼好,她怎麼可以讓他為了這點小事而為難呢?她相信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讓老夫人接納的,更何況……更何況她的肚子裡或許已經有個小生命了。

想到肚子裡已有與威的愛情結晶,一個結合她與自己摯愛的綜合體,一個像威、也像自己的娃娃,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無盡滿足與驕傲使她足以不去計較一切,包括老夫人的苛待。



「夫人?」小青不解的看向一臉安詳的夫人。她實在不懂,哪有人像夫人這樣的,受了委屈還不說出來,這樣少爺怎麼可能知道,又怎麼替她們出一口氣。



「別說了,小青,反正少爺回來時,這些事兒妳一個字也不許對他說。」柳蝶戀採摘滿滿一簍子的梅辦後,便轉身往寢房走去,不理會小青在身後的喋喋不休。



她一臉淡笑的推開房門,將一簍子的梅瓣往小桌子上輕放,拿起梳妝鏡檯旁的蝶形匣盒。



精緻的盒蓋上雕繪著展翅飛翔、迎風採蜜的蝶戀花圖案,當初爹命工匠造了兩個,是讓她與舞兒放些小玩意兒收藏或把玩用的,如今,這匣念成了她最珍愛、也足唯一能睹物思人的珍寶了。



這匣盒裡,有她最甜蜜的童年回憶。



打開盒蓋,柳蝶戀將簍子裡最漂亮的梅瓣放進去,這梅瓣,她要留給久無訊息的蝶舞,相信她一定會喜歡。



「夫人,我在為妳抱不平,妳怎麼反倒不在乎。」小青不悅的聲音打斷柳蝶戀的沉思,她不敢相信地看著掬滿一手梅瓣的夫人。「還有心情把玩那些梅瓣。」



「小青,妳叨叨絮絮了一整天,不累嗎?」蝶柳戀覺得小青太過大驚小怪了。



小青一臉無奈地坐下來,又繼續方才的不平之鳴:「夫人,妳到底要不要告訴少爺啊?妳這樣不行的,別以為妳不說老夫人就會因此喜歡妳,不再找妳麻煩,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是長輩。」柳蝶戀以一句話道盡千年來身為一個不受公婆疼愛的媳婦的悲哀。這種戲碼早在她之前就已經上演過無數遍了,一個手握大權的婆婆欺凌沒有依靠的媳婦,早已司空見慣。再說,比起其他女人,她幸運多了,最起碼她與夫婿是真心相愛的。



小青聽完後馬上翻了個白眼,夫人就是這種性子,一切都可以雲淡風輕,所以老夫人才會肆無忌憚的欺負她。



有這樣的主子,不知是她小青的福氣,亦或是悲哀。



「夫人,那妳總得多少暗示一點嘛!不然妳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下去?」小青再次提醒她。



「不會的,等過幾天,過幾天……」



柳蝶戀突然赧紅著臉,一臉神秘笑意的輕撫著肚子,弄得小青一頭霧水。



「過幾天什麼?」



「過幾天……等我確定……呃,等我確定後,我相信一切都會改觀的。」她的語焉不詳更教小青愈聽愈迷糊。



「夫人,妳在說些什麼啊!」

柳蝶戀數度欲言又止,過了片刻,她才極小聲地低語:「小青,我好像要當娘了。」



「真的?」



「我也不確定,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咱們家就快添一個小寶寶了。」她溫柔地、像怕驚動腹中胎兒般的輕聲呢喃。



「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小青開心地直道喜,她衷心希望老夫人能看在孫兒的面子上,對夫人寬容一些,別再處處苛待。



後花園的雪梅依然迎風飄曳,不知是在為她們祝福,或是嘆息。



***



明天就是關承威回來的日子,柳蝶戀坐在銅鏡前,細細地打量銅鏡裡的容顏。



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想他,在他即將回來的前一個夜裡,一顆心怦怦地跳著,吶喊著想他、想他;思緒也不時地翻攪、呼喚他的名。



她回憶起兩人離別前恩愛的一夜,雙頰便像把火般地焚燒。



她想起那夜他們恩愛過後,那不停摩挲自己的溫柔雙手,以及一整夜不停啄吻自己的唇,還有那貪看自己的雙眼……哦!還有還有,那不斷吐露的甜蜜愛語。



她記得--



「戀兒,我的戀兒。」



在天將亮之際,他突然有點慌張地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氣息不穩地頻頻呢喃著她的名。



「怎麼了?」她柔順地任由他緊摟,即使早已弄痛了她。她明白,威也同她一樣,害怕著即將到來的分別。



「戀兒,我突然好想好想將妳化為一隻彩蝶,一隻可以納入袖中、藏人懷裡的翩翩彩蝶。」他溫存的用下頜摩挲著她的髮,吸取屬於她的特有清香。



「為什麼?」她笑著問他。



「因為這樣我便可以帶著妳四處去,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不用分離了。」他磨蹭著她的髮,溫柔地說。



「傻瓜。」她笑著鞦他一眼。



「為了妳,我寧願當傻瓜。」他滿懷柔情地道,聲音裡充滿憐愛。



「可是……」她故意欲言又止。



「可是什麼?」



「可是人家不想嫁給一個傻瓜呢!」她巧笑嫣然,蔥白玉指調皮地玩著他的腰帶。



「但是……」



「但是什麼?」他寵溺地輕吻她的額。



「但是人家已經嫁了,想反悔怕也來不及,這可怎麼辦才好?」故作懊惱地說完,即一溜煙地滑出他的懷抱,離他遠遠地,捉弄的望著他。



「好啊!等我捉到妳時,看我怎麼治妳。」說完,即一個跨步,與她玩起追逐遊戲來。



一時間,歡聲笑語溢滿整個屋子……



呵!她的威,她的夫君就快回來了。



這時,房門咿呀一聲被打開。



柳蝶戀迷惑的轉過身。



是誰?



不可能是小青,小青早睡了,更不可能是她的威,他還沒回來啊!



那會是誰?



「是誰?」她有些驚疑的望向門口高大的人影,月光將那人的影子映照得長長的。

她凝神一看,「你……你進我房裡做什麼?」



來人正是關家的親戚--徐孝祖,也就是那個用膳時以無禮眼光打量她的人。



「徐公子,夜深人靜的,有什麼事請你明天再說。」柳蝶戀不想得罪人,只好婉言送客。



「夜深人靜?就因為是夜深人靜我才來的啊!」他用極無禮的眼光打量著她。



他雖是在姨母的重賞之下才來的,不過,這麼美的人兒,就算沒有賞銀,他也會想辦法偷點腥、揩點油吃。她可是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耶!



「徐公子,請你自重!」柳蝶戀退後一步,仍堅持要他離開。



「嫂子,別這樣嘛。」他跨了進來,一臉的淫邪之意。



「出去!」柳蝶戀指著門的方向要他離去。



「嫂子,反正承威表哥又不在,沒有人會知道的。」他不理會她的低吼,執意朝她逼近。



「我叫你出去,你聽不懂嗎?」柳蝶戀繞到小圓桌後面,刻意拉開兩人距離。



「出去?妳在開什麼玩笑?」他涎著臉朝她逼近,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出去!來人啊--」柳蝶戀突然尖聲大喊,並跑向門口求救。



奈何,他一把抱住她,她不斷掙扎,仍甩脫不了他鐵一般的雙臂。



屈辱的淚水流下。



不!她不能放棄。她在掙扎的同時,編貝般的玉齒正欲狠狠地朝箍緊她的雙臂咬下--



突然,一聲威嚴的聲音響起



「你們在幹什麼?」是關老夫人的喝斥聲,身旁還有數名提著燈的家丁。



「姨母,不關我的事,是她勾引我的。」徐孝祖先發制人,一句話讓整件事情黑白倒置。



柳蝶戀頻頻發抖,原先她怕得說不出話來,可他的誣賴令她鼓起勇氣為自己的貞節辯護:「老夫人--」



未等她說完,關老夫人就冷冷地看她一眼,朝她扔了句教她心魂俱裂的話:「妳這不知廉恥的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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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第二章-上

「夫人,我來幫妳。」



小青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蹲下身打算接過柳蝶戀手上的工作,都已經是亥時一刻了,自午飯後,夫人就在廚房裡忙到現在,連晚膳都還沒用呢!



將茶葉分裝成袋?!

午膳過後,夫人泡了一壺特級獅峰茶,忐忑地往老夫人居住的右廂院而去,本以為可以得到老夫人的歡心,沒想到老夫人只是面無表情的接過瓷碗,掀開碗蓋小啜一口,馬上問了一個教她們瞠目結舌的問題來。



老天!老夫人竟然問夫人泡這一碗茶用了多少茶葉。



只見夫人膽怯地回答老夫人她並不清楚,大約是一錢。



沒想到老夫人竟冷笑一聲,跟夫人說她問的是這碗茶用了幾片茶葉。



幾片茶葉?



這擺明是刁難人的問題,登時教夫人啞口無言的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然後--就是現在這幅景象啦!老夫人竟蠻橫地要夫人以每小張紙包三十片茶葉的分裝方式,將儲物室的茶葉全部分裝完畢。



擺明了存心讓夫人難過嘛!



夫人聰慧美麗又善良,為什麼老夫人就是討厭她呢?



「小青。」柳蝶戀停下手上的工作,美麗的雙眼因忙碌一整天而略顯黯淡,黑青色的暗影明顯地霸佔住她的眼眶四周,她有點傷感地啞著嗓子開口:「為什麼老夫人她不喜歡我?」



在外人及關承威的面前,關老夫人允許柳蝶戀喚她一聲娘,可私底下卻不許;她清楚明白地告訴柳蝶戀,她不過是個沒有背景的孤女,不夠資格喚她一聲娘,只能跟著下人們喊她老夫人。



老夫人!一個多麼嚴肅又生疏的稱呼。



「夫人--」小青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只能在心底祈禱,希望少爺趕快回來,再遲一些,只怕夫人已讓老夫人給折騰得不成人樣。



「為什麼?」她望著手上的乾燥葉片呢喃自語,豆大的淚珠沿著蒼白的臉頰漸漸滑落,滾落在成堆的茶葉裡。突然,她慌張地拾起腰間的繡帕拼命擦拭茶葉,就怕動作遲了讓茶葉沾溼,明天又會惹來老夫人一頓責罵。



奈何淚水越流越多,越落越兇,她的手慌亂的在臉上和茶葉間來回擦拭著



轉眼間,手上的繡帕已然溼了一大片。帕子上沾染了淡褐色的痕跡,就像心底斑駁褪色的傷痕一樣,禁不起人們一再細看。



淚水不停地放肆奔流,終於她放棄拭淚的動作,整個人撲倒在滿是茶葉的長形桌面上哭個痛快。



威……還要多久,我還要忍多久,你才會回來?



究竟還要多久……



***



柳蝶戀筆直的站著,臉上有著一夜無眠的憔悴痕跡。



關老夫人面無表情的打量她,片刻之後才開口:「我要你做的事做好了嗎?」



「好了。」如蚊吟般的回答自柳蝶戀唇間逸出。



「好了?!沒規矩的東西!妳不知道我是誰嗎?回話時連個稱謂都沒有!」關老夫人嚴厲的目光像千萬支針般刺進她的心,她微微瑟縮一下,馬上又挺直背脊。



「稟老夫人,您交代的事我全做好了。」忍耐!她要忍耐。她答應了威會忍耐,直到他回來。



一道利刃般的目光頓時投射在她身上。



「跟我說話時要低著頭,沒規矩的東西!」



柳蝶戀聞言身子一僵,隨即低下頭去,將視線投向地面,注視著灰沉陰暗的牆角。



不行,她答應過威,她要忍耐,她會咬緊牙關忍耐,直到他回來。



關老夫人對她的逆來順受顯然還不滿意,她冷哼一聲,「妳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下去!一大早淨礙我的眼。」



「是。」快速地轉過身,她命令自己要堅強,一定要堅強,就算要哭,也不許在這兒,絕不許!



「站住!」



一聲斥喝喚住柳蝶戀的腳步,她以背對著關老夫人,不敢回過頭去,就怕眼角的淚水又惹來老夫人另一頓無情的嘲諷。



「老夫人,還有事?」聲音中已聞哽咽。



「以後若沒有其他事,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是,我知道了。」柳蝶戀一直咬牙忍住的淚水,終於狂落下來。



她滿臉是淚,表情一片茫然。這辛酸又苦澀的日子,才過了三天吶--



其餘的漫漫長日,該怎麼撐下去?



***



門被無禮的撞開!



春喜的大餅臉上帶著三分鄙夷,她以冷冷的口氣將手上的月牙色絹布往几上一扔,對柳蝶戀說:「這是老夫人要我交給妳的,她要你三天內繡出一幅童子獻壽圖,記得,是三天。」



春喜極不甘心的打量著柳蝶戀。哼!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就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不過是一個沒爹沒娘、身分不明的孤女罷了。聽說她唯一的妺妺更是一點女孩家應有的規矩都沒有,不然怎麼會貪玩到失蹤?



她實在不懂,少爺怎麼會將這一臉狐媚樣的女人婜進門,難道少爺不知道這種人是不能旺夫益子的嗎?瞧那單薄樣,一定是隻不會下蛋的母雞,不然怎麼會成親這麼久,肚子還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春喜就不同了,圓潤豐滿的身材多好啊!連街坊鄰居都說她是多子多孫之相,這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哪能和她比!



柳蝶戀不理會她,只是默默將絹布接過手。老夫人要她在三天內完成刺繡,就算明知這是個無理的要求,她仍得盡力去做。



這一幅童子獻壽圖,只怕又會為她惹來一場嘲弄。



柳蝶戀露出淡淡的苦笑,有時候她真是打心底佩服老夫人這許多整人功夫。女紅本是女子從小必習的技能之一,她本也是個富家千金,這刺繡的功夫她自然是懂得,這些年來,她便是靠著這項技能及爹娘在倉促中塞給她的銀子才能將妺妺撫養長大,只是這七尺長的布匹……在三天內任誰也無法繡出一幅圖樣的。



好高明的整人手法!以教導為名,行欺侮之實。



不理會一旁的春喜,她轉向身旁的丫頭吩咐道:「小青,備妥繡架。」她已沒有時間可以耽擱了。



「夫人。」春喜有點諷刺的譏嘲她:「實在是對不住,不是奴婢要這樣待妳的,誰讓妳沒有個可以依靠的娘家呢?奴婢也只是聽命行事,誰讓奴婢的主子不是妳,老夫人怎麼交代,奴婢就怎麼辦事囉!」



一聲聲的諷刺重重地打在柳蝶戀疲累不堪的心上,沒關係,等到威回來就沒事了,只要威回來就好了。她拼命在心裡喊著,想藉著這個信念來讓自己撐過艱苦的一個月。



「春喜,妳太過分了!」小青再也忍無可忍,她擺了個送客的手勢要攆春喜出去。

她實在看不過,春喜與她一樣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憑什麼以如此不敬的態度對夫人說話?夫人的家世再怎麼卑微,也輪不到下人來多嘴;更何況夫人也是少爺以八人大轎迎娶進門,是拜過祖先、名正言順的關家夫人,她憑什麼這樣待夫人?



「小青,妳最好別忘了當家作主的人是誰。」春喜故作好意地提醒她。這笨蛋小青,她這些日子為了這女人已得罪了老夫人,老夫人正愁找不到她的把柄好整她,不趕緊明哲保身,還在這兒代人出頭,真蠢!



「請你出去。」柳蝶戀開口趕她。



這時,春喜才悻悻然的離開。



「奴欺主,世世奴。」小青不甘心地對著春喜的背影喃喃罵道。什麼嘛,仗著少爺不在,有老夫人撐腰便欺負起人來,太過分了!



***



三天後



儘管柳蝶戀不眠不休地日夜趕工,仍無法在期限內完成那幅刺繡。她望望手上的繡線又抬頭看了看已經暗下的天色,一聲無奈的嘆息自緊抿的唇間逸出,她頹然的垂下手。罷了,既然都來不及了,老夫人想怎麼樣就由她去吧。



該來的總是會來。



很快的,就在她冥想之際,春喜扶著關老夫人出現。



「老夫人。」柳蝶戀趕緊起身。



關老夫人用極不悅的口吻問道:「我要的東西好了嗎?」一雙銳利的眼還朝桌上未

完成的刺繡瞄了一眼。



「稟老夫人,這幅刺繡太過大幅,所以……」柳蝶戀支吾地解釋。



「大膽!」關老夫人拍桌怒斥:「妳的意思是說我虐待妳囉?」



「沒……沒有,蝶戀沒有這個意思。」柳蝶戀心中無限委屈,但仍低著頭立在一旁,恭敬地小聲解釋。



「沒有?哼,那妳是什麼意思?」



「我……我……都是蝶戀不好,請老夫人息怒。」柳蝶戀仍是低垂著頭。



「老夫人,這幅刺繡真的沒辦法在三天之內完成,就算是三十天都有困難。」

一旁的小青看不過去,出聲替她抱不平,沒想到竟惹來關老夫人的一場滔天怒火。



「大膽奴才,是誰給妳權利說話的!」關老夫人氣得重重地搥了一下她的紫檀枴杖。這個該死的賤婢,不過跟了這不中用的東西一些日子,便學會頂撞她。



「奴婢不敢,只是這幅刺繡任誰也無法在三天內完成。」



「妳!…」關老夫人直指著一旁的小青,氣得全身顫抖,說不出話來。



「娘--老夫人!」柳蝶戀一時慌得犯了關老夫人的忌諱喊她娘,在看見朝自己直射過來的眼光後趕緊改口。「請老夫人不要同小青計較,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



柳蝶戀無語了,在關老夫人的瞪視下,她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只會惹得老夫人更加不悅,所以,她只好靜默地土在一旁,不再吭聲。



「只是什麼?只是為妳抱不平?」關老夫人更加生氣地問她。



「不!不是的。」她的淚水已快落下。



「哼!春喜,給我請家法。」見她那一副委屈狀,關老夫人更加生氣。



「是,老夫人。」春喜一聽,很快地轉身離去。



柳蝶戀身子一震,飛快地瞧了一臉驚恐的小青一眼,砰的一聲跪了下去。



「老夫人,對不起!請您息怒。」柳蝶戀跪在地上,雙手扭絞在一起,拼命地為小青求情。



老天!都是自己不好,小青是為了要維護她才會出言頂撞老夫人,她絕不能讓小青代她受罪。



「老夫人。」這時,春喜已將家法取來,在將家法呈給關老夫人的同時,她還用勝利的眼神瞥了小青一眼。



「請老夫人息怒。」柳蝶戀再一次顫抖著開口求情。



「春喜,給我打!」關老夫人不理會跪在一旁的柳蝶戀,開口命令春喜。



「是的,老夫人。」春喜走到小青的面前,手上的一把玫瑰花梗毫不留情的高高揚起,然後朝小青身上狠狠落下。



柳蝶戀驚恐的瞪大眼睛,心悸地明白春喜絕不會輕饒小青,絕不會。



於是,在花梗再次揚起的同時,她飛撲過去遮在小青面前,擋下那蓄意擊在小青臉上的一鞭。



倏地,熱辣辣的刺痛在她右手臂上擴散開來,傳到她的四肢百骸,這焚燒似的疼痛教她強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潰堤。



她狠狠地倒抽一口氣,忍住已到口的嗚咽聲。



「好了!」關老夫人神色複雜的看著柳蝶戀,沒想到她會為了一個小小的賤婢受罪挨鞭,倒是讓人出乎意料。不過,這也是正常的,賤人對賤婢,彼此都是同樣不堪,互相袒護也沒什麼不對。



「這是妳自找的,我可沒讓妳代這賤婢受過。」關老夫人故意將責任推給她。

柳蝶戀緊咬著下唇,兩側垂落的髮絲黏貼在她帶淚的臉上,更添幾分楚楚動人的神韻,她試了好幾次,才將一句「知道」由灼痛的喉嚨擠出。



關老夫人這才滿意的同春喜離去。



臨去前,春喜不忘回過頭嗤笑一聲,歹毒的笑容浮現在她的嘴邊。



柳蝶戀顫著手,扶著桌沿,另一手勉力地將小青扶坐到小凳子上。



「夫人,對不起。」小青抬起血跡斑斑的雙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柳蝶戀朝她搖搖頭,露出一個感傷的笑容。「小青,別說了,別再說了……」



她一直強忍的堅強終於崩塌瓦解,淚水由她如子夜一樣黑的眸中滴落,一滴……兩滴……不斷地落下。



伴隨著手臂上傳來的刺痛,與不斷沁出的血水。



小青一直呢喃地道歉,同樣的淚流滿面。



柳蝶戀只是慘白一張臉,溫柔地低語:「沒關係……小青……真的沒關係,我不怪妳……」



老天啊!你給我的磨難還不夠嗎?



她緊緊地用泛著血絲的手臂擁緊自己,想藉此得到些許安慰。



主僕二人就這樣淚眼相對,誰也沒想到該為手上的傷口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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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飛象

★書籍編號:非限定情話349



By 沁

轉貼~ 絕戀第一章-下

紅木大床上,躺著一個嬌小的身軀,一頭烏亮長髮披散在潔白的忱頭上,原本紅艷的朱唇,此刻像褪了色般泛著冷白,兩道彎彎似柳的黛眉下,是長而濃翹的睫毛,而濃睫的主人只是靜靜的閉目躺著。



凝望著這張蒼白的臉龐,關承威忍不住又是一陣心動。是啊,心動!即使是了無生氣的躺在這兒三天了,她卻彷彿像個不肯甦醒的睡美人般,美得純淨、也美得令人心醉。



關承威癡癡的望著沉睡中的佳人,他忍不住輕輕握住她擱在白色被單外的小手,手中傳來的溫潤觸感令他忍不住震了一下。



「少爺,你--」丫鬟小青疑惑的開口,一向知禮守禮的少爺,今天怎麼會逾越了男女本分?不是自己的妻子,是不許隨意靠近的,更遑論是握住人家姑娘的小手不放。



「小青,妳別大聲嚷嚷,等一下將她給吵醒怎麼辦?」赧然的抽回手,關承威有點失措的低聲斥責小青,引來小青的嘟噥抗議。



「你……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兒?」睜開子夜般醉人的雙眸,柳蝶戀驚惶失措地往床裡側縮。



她依稀記得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撫慰著她,也為她驅走寒冷、送來幾許暖意。是他嗎?他怎麼可以……在思緒的翻轉間,她下意識地更往床裡縮。



「你……你……」聲音裡已出現抖音,她將視線自白衣男子身上移開,落向一旁立著的年輕丫頭身上。



柳蝶戀欲開口的同時,短暫失落的記憶回到腦海裡,傷心與不信伴隨著原先的無措攻佔她的黑眸,讓一旁的白衣男子更是不捨。



「蝶舞!」柳蝶戀虛軟地掙扎下床,奈何乏力的雙腳已負荷不了她身子的重量,令她摔趺在地上。



而一旁傻眼的兩人只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她起身、摔倒,再起身、再摔倒——



最後,像是承載了千年的哀傷般,柳蝶戀悲悲切切的依在床腳哭了起來。哭泣聲中夾雜著不成句的呼喊:「蝶——舞——蝶舞——」



一時間,房裡只有她傷心的低泣聲。一室的燭光與悲傷泣淚的美人輝映出淒清冷寥的氣息。



「別哭了。」拒絕再讓她的哭泣聲扯痛自己,關承威蹲下身,輕柔的為她拭淚。



柳蝶戀一時讓他的動作驚嚇住,沒有再落淚,只是用哭得水亮的黑眸盯著他,盯得他幾度不能自己。



「告訴我,妳是誰?」關承威努力清清喉嚨,才低問出聲。



柳蝶戀沒有回話,如夜一般美的深幽眼眸裡,只有無限的哀傷。



對於她的沉默,關承威拒絕放棄,他再一次追問:「告訴我,妳的名字。」



凝住他好一會兒,她終於輕輕開口:「蝶戀……柳蝶戀。」



「蝶戀--」關承威喃喃唸著,「好美的名字。」



自他在湖邊救回絕美如月的她後,她的美就一直撩撥著他不安的思緒。



柳蝶戀--一個撩動他靈魂的女子。



不想再理會他無禮直視的目光,柳蝶戀扶著床沿小心地撐起身,一步一步往房門的方向走去。



關承威一急,再也顧不得禮教,迅速擋在房門口,不許佳人離去。



「這位公子,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救命之恩日後定當拜謝。」柳蝶戀淡淡地開口。



「是什麼事?」他再度無禮的詢問。



「找人。」畢竟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柳蝶戀只能捺著性子回答。



「我幫妳。」只要她不走,即使要他上山下海他也願意。



「為什麼?」一抹隱約的笑浮上她的唇間,似開心又若嘲諷。



幫她?她才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好心的人。



不過是另一個覬覦她美色的人罷了。



自她的娘親因絕世美貌而引來殺身之禍,她就開始痛恨起自己這張彷若娘親的臉蛋來。



禍水紅顏!紅顏禍水!



「我……」關承威無言了。是啊!為什麼?老實說,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只知道自己不能讓她走,彷彿她走了,自己生命裡也將少了什麼東西一般,有個空洞存在,再也填補不起來。



或許--這正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



柳蝶戀望著怔忡出神的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讓我走吧!」現在除了蝶舞之外,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夠留住她,除了蝶舞,這個她生命中最沉重也是最甜蜜的負擔。



「不!柳姑娘,別走,你要找人是吧?」關承威急切的保證:「我幫妳,憑我們關家的勢力,我相信要找一個人並不困難,總比妳一個人漫無目標找尋要來得好。」



疑惑的眼對上他,直到他再三保證之後,柳蝶戀才輕輕的點頭算是同意。



與其以一人之力胡闖瞎撞,不如同意他的要求……



但願能早一日尋獲蝶舞。



一旁的小青擔心得皺起雙眉,看這態勢,少爺分明是愛上了這位柳姑娘。而年輕就守寡的老夫人是最注重門當戶對的,這柳姑娘一身的樸實衣衫,分明是普通人家的女兒。



唉!



一場風波只怕是免不了了。



而柳蝶戀,就在點頭首肯之中,將自己送進另一場悲劇裡。



命運之輪,開始緩緩轉動。



***



半年後



儘管出動關家全部人脈找尋,仍沒有柳蝶舞的消息。而朝夕相處的兩人,也因此情愫漸生。一日,在關承威的苦苦哀求下,蝶柳戀點頭下嫁,她相信,她的爹娘會祝福她的,雖然妹妹蝶舞失蹤了,但只要她不放棄希望,她深信她與蝶舞終有再相見的一天。



這夜,帶著沐浴後的馨香、任著一頭長髮垂散於背後,柳蝶戀緩步移向坐在床沿癡瞧著自已的夫婿。她微紅著香頰,編貝般的玉齒微微陷在下唇裡,有點羞怯地在夫婿跟前站定。



「威。」她嬌怯怯的低喃夫婿的名。雖然已成親一段時日,也早已習慣夫婿每回的輕憐蜜愛,可他眼裡赤裸裸的激狂烈焰,仍焚燒得她一身嬌紅。



「戀兒。」關承威將眼前螓苜低垂的嬌妻一把摟入懷裡。她帶著玫瑰淡香的髮絲魅惑地滑過他的臉龐,帶來撩人心緒的舒暢。



「妳好美。」一聲發自心靈的讚歎自他俊薄的唇間逸出,逗惹出佳人一臉的深紅。

她知道,他又想要她了。



發燙的芙蓉臉蛋更往他懷裡鑽。



「戀兒,抬起頭,我想看妳。」他抬起她的螓首,氤氳濃情的眼對上她羞赧的眸,一種屬於男性特有的優越感由內心深處升起,他愉悅地輕笑出聲。



「瞧了半年了,還瞧不夠嗎?」輕輕搥了他一下,她笑著罵他。



「不夠,怎麼會夠呢?就算是再一個半年、兩個半年,怕是仍瞧不夠的。」他笑嘻嘻地在她頰上偷了個香吻。



「討厭,你又貧嘴了。」柳蝶戀輕啐一聲,不依地在他懷裡扭了扭身子。



一時間,情意正濃約兩人繾綣恩愛在彼此懷裡,兩人皆不出聲的享受這一刻的纏綿甜蜜。



「威。」柳蝶戀首先打破沉默,微仰著頭凝望夫婿俊秀的側臉,幸福的臉上似有一絲憂愁。



「怎麼了?」



「你這趟出門,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啊?」呢噥溫柔的語調夾雜著似有若無的嘆息。

老實說,她真的怕。雖然威待她極好,可是婆婆是個嚴肅、不苟言笑的人,若威在家時,日子倒還好過些,可威不在的話,婆婆言談中昭然若揭的嘲諷與不屑,總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知道,婆婆一直反對她進關家門,還直接向她挑明她配不上關家。



像上次威出城三天,那三天裡,婆婆找盡各種理由挑她的毛病,要她送熱茶又嫌茶太燙,要吃重口味的滷蹄膀又說她醬汁放得太多……

其實,家大業大的關家,光廚子就有三人,哪需要她親自下廚呢?

這一切,不過因自己是個失去爹娘護持的孤女,連個體面的嫁粧都沒有,所以才會……唉!



「大約要一個月的時間,我打算利用這趟出城洽商的機會,順道打聽蝶舞的下落。現在,請娘子專心一點好嗎?」他吻上她的紅唇,封住她到口的抗議聲。



沒有猶豫的,他堅實的胸膛火熱的壓上她。



吻一再加深、加重……



他的手沿著她滑嫩的頸部線條來到她的背脊,罩衣已被他褪下,他微瞇著眼,就著燭光貪看著妻子姣好絕美的臉蛋,被他吮得紅腫的香唇鮮艷欲滴,像在誘惑著他快點探擷。低吼一聲,炙燙的舌尖快速地欺上她的舌追逐嬉戲,熱情的吻挑逗地移向她的耳垂,逗惹出她戰慄的反應。



他的視線熱情而大膽地沿著她白皙柔膩的肌膚游移到她半掩的酥胸上,那模樣撩得令他心蕩神馳,輕柔的吻於是密密地落在她白皙柔軟的胸房上;一個寸餘大小的蝴蝶印記浮現在柳蝶戀的左胸。



一隻翩翩起舞的艷麗彩蝶。



關承威滿意的露出一抹笑。每回只要他熱情的啄吻戀兒的左胸房,一隻粉蝶立時呈現。美麗的蝶襯上白皙的肌膚,是他最愛看的美景。



貪婪的吻住轉成深紅的彩蝶,他滿意於她全身震憟的反應,然後他開始輪流逗弄著她已然硬起的乳蕾,挑弄折磨著,讓她深陷狂野的激情中,嬌喃呻吟不已……



柳蝶戀意亂情迷的扶著俯在她胸前的黑色頭顱,然後沿著他的肩頭劃著不成圖樣的線條。



關承威突然停止動作,張開眼睛注視她酡紅的雙頰、激情迷濛的雙眸,以及艷紅的甜蜜蓓蕾。



他熱情又大膽的注視讓柳蝶戀有些難為情,她扯過一旁的絲被欲遮住一身的赤裸。



但關承威扯下被單,扔在一旁。



「讓我看你。」低沉沙啞的嗓音顯示他強烈的慾望,他的眼像灼熱的光芒熨燙了她的嬌軀,他一邊快速地褪下身上的衣服,一邊用唇膜拜她的美麗。



關承威將自己密實的覆蓋在她身上,壯實的胸膛挑情地磨蹭她柔軟的胸脯,惹來她一陣嚶嚀般的嘆息。



柳蝶戀覺得整個身子輕飄飄的,任由他的手指放肆地在她的神秘領域輕揉慢捻,直到一陣熾熱的激情攻佔她的意識,她忍不住嬌喊出聲……



她氣喘吁吁、一身紅艷的躺在他的身下,久久不能自己。突然,一個挺身的動作,他進入她溫暖的溼潤之中,由慢而快的衝刺……



柳蝶戀輕泣出聲,整個身子無助的弓起。



關承威吻著她的紅唇,將她的性感低泣聲盡數吻入口中,「蝶戀,我的蝶戀,我美麗的小彩蝶,我愛妳。」



催眠似的甜言蜜語令她不再壓抑自己的情慾,如夢似幻的呻吟伴隨著感官的刺激由她的唇瓣逸出。



兩人一起跌入激狂而甜美的仙境中,不停擺盪……



***



激情過後,關承威半倚在床柱上,視線膠著在正為他整理行囊的柳蝶戀身上。



「戀兒。」清了清喉嚨,他有些遲疑地開口。



柳蝶戀停下手上的動作,抬起頭,無言的用眼神詢問他。



「戀兒,我……」他支吾著,不曉得該怎麼開口。



其實娘親不喜歡戀兒,他心裡是清楚明白的。當初為了要讓戀兒成為他的妻,他甚至抗爭了一個月之久,直到撂下要與戀兒私奔的話後,娘親才放棄原先的反對,同意讓戀兒進門;而這一切,他都暪著戀兒,不敢讓她知道。



每一次只要他有事出門,娘親便對戀兒百般刁難,非得讓戀兒哽咽著認錯才肯罷休。他也同娘親暗示過,可娘親都矢口否認,她是扶養他長大的人,除了隱忍,他又能怎麼樣?他只能盡量減少洽商的機會,不到不得已絕不放戀兒一人在家,希望能讓她少受一些委屈。



可是這次是舅舅的六十大壽,這一來一往的路程就需用掉二十來天,但舅舅對他有救助之恩,於情於理他都得親自前去拜壽。想當年他年幼喪父,若不是舅舅的照顧與保護,他關家龐大的產業早就讓一票親戚瓜分殆盡了。



本來他向娘提議要帶著戀兒同去,但在娘一句「女人不宜在外拋頭露面」的拒絕下,他只能無奈的作罷。



面對妻子的委曲求全,心疼之餘他也無可奈何。



「戀兒……娘她……娘若是刁難妳,妳……」望著妻子眼中的體諒與包容,關承威既慚愧又感激。



該怎麼開口呢?對於娘親的無理要求,他怎麼開口要妻子忍受,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放下手上整理的行裝,柳蝶戀笑著朝他搖搖頭,示意他什麼都不用說。



她懂!



只要他是真心疼惜她,一切的委屈她都不在意。



只要他懂她。



柳蝶戀揚起紅唇,露出一抹令天地為之失色的笑容。



她淡淡地開口:「我等你回來。」



只有五個字,卻令他深刻的感覺到一股全新的震撼與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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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 絕戀前言+第一章-上

絕戀



前言



柳蝶戀與柳蝶舞是一對傾國傾城的名花。



這一雙無儔名花本是家人嬌養在深閨呵疼寵愛著的,奈何一場家變,讓她們從深閨中被移植到醜陋詭譎的俗世間,歷經一場場驚心動魄、震撼人心的驚濤駭浪。



怎麼去形容柳蝶戀的美呢?



一瀑烏黑青絲襯著清清冷冷的氣韻,姣美容顏上嵌著一對夜一樣黑的雙眸,長而濃翹的睫毛附在其上;沒有多餘的嬌媚,但那冷涼的氣質,卻不是絕豔二字可以形容,她似傲立雪中的寒梅,更像深壑山谷問的孤蘭。



妹妹柳蝶舞明眸皓齒、麗色照人,尤其那一雙蘊含無限生意的明眸,總像塊磁石般吸引所有人的視線,教人不忍稍移,希望能一生常伴左右,只為那一雙波光醉人的美眸。



如果說蝶戀似空谷幽蘭,是清靈月神下凡間;那蝶舞就是嬌艷盛開的薔薇,有如頑皮精靈的化身。



而關於她們兩人纏綿熾烈、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呵!



就在後人的茶餘飯後閒談間流傳下來,直到永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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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墳。



一名纖弱女子,一身雪白衣衫,衣裙飄飄的立在墳前凝思,她迷濛雙眸蒼茫的望向無垠夜空。記得也是這樣的夜,一樣清冷寒寂的秋夜,她原本幸福和樂的家就在這樣的夜被摧毀殆盡。而她的爹與娘呢?眼前一坏黃土,就是爹與娘的歸處。



一座沒有人的衣冠塚。



她記得,在一個寧靜又隱含詭譎的夜--



一名外貌絕美的女子倚在一個中年男子的懷裡,凝淚哽泣地望著眼前一雙嬌嬌女,她眸裡漾著強烈的痛苦與不捨,為這不安的夜增添了幾許淒清。



桌上的燭火已快燃盡,蠟燭四周圍滿了滑落的燭液,像極一滴滴的淚水,彷彿也在為柳家的遭遇悲泣。



絕美的佳人與美絕的燭淚。一種錯誤的美!



「蓉蓉,別再猶豫了,妳還是帶著女兒走吧。」啞著嗓子,那絕美婦人的夫婿低聲開口。



「不!不要!」絕美婦人伸出纖手緊緊揪住夫婿的衣襟,不停滑落的淚水在衣襟上暈成一朵朵淚花,看在中年男子眼裡,一顆心狠狠的揪痛著。



「蓉蓉。」輕輕地嘆息,男子的眼裡全是矛盾、掙扎與痛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女兒--」



「不!不要!要走咱們一起走。」紅馥豐滿的下唇讓她咬出深深的齒痕,緩緩沁出血絲。她發狂的搖著頭,黑瀑般的長髮也瘋狂的舞動著,襯著她一臉宛若冰晶的淚,顯得楚楚動人。



「蓉蓉,妳帶著戀兒與舞兒先走,我很快就會去和你們會合。」中年男子的聲音透著緊張和焦慮。遠方傳來的鼓譟聲隱隱約約,威脅著要扼殺他們原本幸福的生活。由遠而近,聲音越來越清晰--再不走怕是要來不及了啊!



「不!騙我!你是騙我的。我知道只要我一離開這裡,施大人一定不會放過你,他要的是我,如果他見不到我,那你……」紅顏禍水!老天爺何其殘忍,為什麼賜給我無雙美貌,又讓我的家人因而獲罪呢?如果美麗有罪,那請你收回去!我不想要,不想要啊!



中年男子含著淚朝妻子搖搖頭,雖然知道她說的是事實,雖然知道那施大人只要沒見著她,這一屋子的人絕對是死路一條……



但是--她是他的妻,他溫柔解語的妻。而面前這一雙嬌女是他此生最大的驕傲,他的小蝶戀與小蝶舞啊!因此,對於他生命中的這份珍寶,他絕對是護衛到底,即使是一死,也絕對在所不惜。



「蓉蓉,妳不聽我的話了嗎?」嚴厲的聲調充滿哀傷,他強忍心中的疼痛,逼自己狠下心腸送走她們,他必須確保妻子與女兒安全無虞。



「不!我以前什麼都依你,可這次不行,這次我不聽你的,絕不聽你的。」自靈魂深處吶喊出的拒絕,狠狠的劃痛男子故作堅強的心。



「蓉蓉,妳聽我說,求妳聽我說!」中年男子將視線從一雙嬌女身上移回,他深深地看著妻子。



妳先帶女兒到北衡的城隍廟口去,那兒有一輛馬車,車伕是我安排好的人,他會送妳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過幾天,我一定會去和你們會合。」



「女兒……」是啊,她怎麼忘了呢?抬起低垂的眼簾,她決絕的揚起一抹淒美的微笑。「好,我會帶著女兒等你,等這兒平靜了以後,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會帶著女兒等你。」



中年男子摟緊妻子,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人世間最教人痛徹心扉的,莫過於生離死別。如今,他原先幸福美好的家庭,即將在這一刻分崩離析,他所摯愛的妻女,也將在此刻成永別;這一別,只怕是再也無法相見。



生離與死別……老天何其殘忍,竟讓他在短短時間內全都經歷一回。



蓉蓉輕輕的笑了,抬起纖纖柔荑溫柔的輕輕撫摸丈夫略顯黝黑的臉頰,柔情蜜意盡付其中。



「戀兒、舞兒,和爹爹……拜別。」



喧鬧聲、嘶喊聲與慘叫聲在房外交織成一場人間煉獄,與房裡的凝重氣氛形成強烈的對比。男子顫抖了一下,雙拳握緊,他放棄最後一次擁抱女兒的機會。



已經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讓他再一次擁抱他的最愛。毅然地轉過身,他將妻子與女兒推進敞開的地道中,並要她們直往前走,不許回頭。



然後,不敢再看滿臉淚水的妻子一眼,只是瞅著一臉驚恐的女兒,他在心梩道了聲再見後,絕然的關上地道入口。



不理會心中狂喊的不捨,男子強忍下想緊追而去的腳步。不行,他不能這麼自私,莊子梩這一百多條的人命,他必須有所交代……



***



「爹,娘……」白衣女子將視線凝注在眼前的衣冠塚上。



她記得很清楚,那一夜,奶娘將她們自軟軟的被窩中拉起,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淚水與驚怕,然後爹將她們推進地道中。



後來娘將她們送到這兒安頓好,只交代了要她照顧妹妹及不許找她後,便轉身投入夜色中,回到那個有爹的柳家大宅裡。隔日,她聽到柳家莊百餘日人全葬身火海的消息。



她的爹與娘,就這樣喪生在一個荒淫的糟老頭手裡。



不許報仇——不許報仇——



娘甚至逼她立下不許報仇的重誓。



世事無常啊!



消失得太過匆促,誰又能知道不過只是短暫的瞬間,她原本幸福和樂的家竟成屍野遍地的悽慘景象,哭泣悲號聲聲不絕。



「姊姊。」



一串銀鈴似的嬌笑聲拉回柳蝶戀沉緬的思緒,她微側著頭立在原地,紅菱般的唇微微抿起。



「姊姊,妳又想起爹娘了。」柳蝶舞一雙晶瑩的麗眸在看見姊姊臉上的淚水後,黯淡了幾許明媚光芒。自那件慘事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個年頭,姊姊也為了撫養她,耽擱了自己的婚期。



「妳又野到哪兒去了?」寵溺的輕斥在看見柳蝶舞微溼的髮梢後再度不悅的響起:

「不是跟你說過,不許妳再上小湖戲水嗎?為什麼妳總是不聽話。」



「哎呀!」軟軟的身子磨蹭地賴在柳蝶戀的懷裡,將她的怒氣趕到九霄雲外去。



「好姊姊,人家只是去玩水嘛!那兒好美,改天咱們一起去玩,好不好?」



「妳哦!說了不許就不許,再有下次,罰妳禁足三天。」



一串串歡聲笑語伴隨著林間的啾啾鳥鳴聲……一時間,過往的慘痛悲絕彷彿也在一對麗人的嬉玩中,淡淡的隱去。



***



「蝶舞!蝶舞!」柳蝶戀心焦如焚的在林子裡奔跑著。她不停地踉蹌跌倒再爬起,不顧自己摔疼的四肢,她狂亂地吶喊著蝶舞。蝶舞是她在世上僅剩的親人,不但是她相依為命的妹妹,更是她堅強活下去的力量。



在這些失怙失恃的辛酸歲月裡,若沒有蝶舞的嬌甜笑語支持著自己,只怕自己早就隨著爹娘同去了,又怎會苟活到現在。



如果……如果蝶舞有個萬一,那她活著有何用?以後又教她拿什麼面目去面對九泉下的爹與娘。



「蝶舞……求求妳,姊姊求求妳,千萬別嚇我!」她的臉上佈滿了恐慌與失措,在來到蝶舞命名的夢幻湖後,一抹絕望狠厲地擊在心頭,悔恨的淚水自她清麗的面容滑落,滴落在草地上的繡花鞋,彷若天際降下的無情雷雨,溼了精巧細緻的鞋面。



「蝶舞……對不起!對不起……」雙手抖顫得幾乎拾不起草地上的鞋,柳蝶戀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面,清艷絕美的臉蛋上哀傷欲絕。



都是她不好,都是她的錯!若她沒有責罵蝶舞,沒有不許蝶舞再來小湖玩,蝶舞也不用在半夜偷偷摸摸一個人來,也不會……



「蝶舞,妳在哪裡?別這樣嚇姊姊,妳趕快出來,好不好……」柳蝶戀站起身,腳步慌亂地沿著湖拼命找尋,怎奈全無妹妹的蹤影。



此時天已漸漸翻白,微弱的陽光透過葉片縫隙照進林間,將黑暗稍稍逐離地面,不過也帶來薄霧幾許。在薄霧籠罩下的林子雖不若夜半時的陰森,但卻透著絲絲詭譎及不安的氣息。



柳蝶戀已擔憂一夜的心此刻更是波濤洶湧,她奔流一夜的傷心淚水仍兀自流著。

她不要……不要……不要……



那逐漸平復的天人永隔之痛,才過了七個年頭啊!難道她又要落人宿命的擺佈裡?



她的蝶舞才十五歲吶!



蝶舞!我的蝶舞……妳到底在哪裡?



顫抖不已的手臂死命摟緊剛拾起的繡花鞋,彷彿怕一不小心,那鞋也會同主人一樣失去蹤影……蝕心的痛苦一波波朝柳蝶戀撲擊而來。一夜無眠,擔心一夜的疲累身子再加上妺妺失蹤的打擊,她再也承受不住地昏厥了過去。



林梢間的啁啾鳥語淒淒淡淡地傳來,聲音中的哀傷彷彿也在為這封命運乖舛的姐妹花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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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飛象

★書籍編號:非限定情話349



By 沁